见朱有建手指向炉旁的另一根管线,那手指带着几分好奇与疑惑,许大匠随即眼神专注,顺着圣上的指向看去,解释道:
“这根管线啊,圣上,它可是有着别样的用途,是用来疏导走火烟的。”
“您想想,火烟从炉上冒出之后,要是任由它四处飘散,不仅呛人,还可能引发走水,那可就糟了。”
“所以啊,聪明的工匠们设计了这根管子,让火烟顺着这根管子流淌到下面这个水箱里,如此便能生成烟墨,这可是个神奇的过程。”
“《梦溪笔谈》里就有关于这种制墨法的详细记载,那可是古人智慧的结晶,咱们这也算是传承前人的手艺了。”
朱有建瞪大了眼睛,那眼睛瞪得像铜铃,满脸好奇,就像个发现新奇玩具的孩子,又指着水箱上的一个部位,确切地说是一根管线,许大匠见状,再次耐心解释:
“火烟入水之后,水面上会飘浮一层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气体,这气体别看它不起眼,实则含有毒性,要是不小心吸入,可就麻烦了。”
“不过奇妙的是,它却有助于燃烧,只要将其引入炉中燃烧殆尽,就可变废为宝,不仅毒性消除,还能让热力更盛,水汽输出更强,为整个装置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让它运转得更加高效。”
朱有建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他双唇微启,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才好,心底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之情如汹涌的潮水般澎湃而起。
他暗自思忖:咱们华夏民族果真是勤劳智慧又懂得节约的民族啊!
瞧这整套蒸汽装置,从精妙绝伦的卸压环节,到独具匠心的烟道设计,各个部分紧密相连、环环相扣,真可谓是巧夺天工!
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哪怕是煤气这种极易被忽视、如同风中尘埃般不起眼的副产品,都能被工匠们独具慧眼地发现。
进而巧妙地收集起来加以燃烧利用,转化为驱动装置运转的动力,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仿若目睹了一场神奇的魔术表演。
怪不得前世许多人都笃定郑和宝船使用了蒸汽机,却死活没法从史料里找到确凿实证。
以往大家都陷入了思维定式,认为蒸汽机必然要有烟囱,那高耸入云、冒着滚滚浓烟的烟囱仿佛成了蒸汽机的标配。
可现实呢,当自己亲眼见到这图纸,方才恍然大悟,哪里有什么烟囱啊!
分明是将物尽其用做到了极致,连那袅袅青烟都被引入水中,沉积为烟墨,化腐朽为神奇。
照这般精巧绝伦的设计思路来看,也难怪后世就连灌钢法都有人心存疑虑。
同样是因为不见那象征传统炼钢工艺的滚滚黑烟升起,打破了人们对常规工艺的固有认知。
朱有建满心感慨,胸膛都因激动而微微起伏,很想脱口而出夸赞古人实在是太牛了,这般巧思妙想,就算造出无数蒸汽机,大明也绝不会出现环境污染问题,反而会让资源得到最充分的利用。
那个叫一行的大慧禅师,当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啊!
他刚流露出这般意思,一旁的许大匠立刻心领神会,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表示赞同。
可紧接着,许大匠又微微张嘴,开口说道,话语却与朱有建的想法有些出入了:
“圣上,这大慧禅师虽说确实涉足了汽轮领域,开启了相关探索,可严格来讲,他那个做法不算改良,反倒称得上是一种退步。”
“您可知,墨祖公输班曾经制造出木鸟,那木鸟竟能于空中翱翔三日方才停歇,这般神奇技艺,才堪称蒸汽轮机技术的最高峰。”
说罢,许大匠神色庄重,缓缓转身,面向东南方向,眼中满是景仰之色,仿若能穿透时空,望见先辈们的卓越风姿。
他缓缓抬起双手,交叉于胸前,神色虔诚地行了一个十字礼。
据说这是墨家特有的朝圣礼,以此向先辈致敬,那庄重的氛围仿佛能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结。
“本朝永乐六年呐,那可是个风起云涌、能人辈出的时代。”
许大匠微微仰头,目光中透着追思与敬仰,声音也不自觉地扬起,满是崇敬之情。
仿佛正轻轻揭开一段被漫长岁月尘封、却始终熠熠生辉的传奇大幕,
“工匠们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正是基于公输班那超凡入圣的卓越技艺,以及前人在机械领域的诸多艰辛探索。”
“殚精竭虑、反复钻研,方才成功研制出能够用于远洋航行的蒸汽机。”
“那可真是一项了不起的创举,直接改写了航海的历史进程呐!”
朱有建在一旁听得入神,其实他也曾听闻这个传说,不过在过去,一直都只当作是街头巷尾流传的民间奇谈。
就像缥缈虚幻的空中楼阁,没承想今日竟被告知或许是真人真事,这一下,犹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不禁又惊又奇,双眼瞬间瞪大,满是急切与好奇,赶忙追问道:
“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快与朕细细说来!”
许大匠见圣上如此,连忙微微欠身,身姿挺拔又不失恭敬,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公输大祖当年啊,那可是智慧超群,创意无限!”
“他先是精心挑选了质地精良的铜釜,再将燃煤小心翼翼地置于铜釜之内,随后,便是那神来之笔——把汽管如同盘绕巨龙一般巧妙环绕铜釜。”
“待燃煤熊熊燃烧,产生滚滚热气,那蒸汽就像一群被释放的精灵,从汽管中汹涌涌出,凭借着这股强劲的力量,强力推动正反叶轮飞速转动,叶轮就如同被施了仙法的风车,继而带动与之相连的轴,使之疯狂旋转。”
“轴的另一端,连接着木翅,在这一系列联动之下,木翅便能往复运动,好似一只即将振翅高飞的大鹏。”
“如此,木鸟便能腾空而起,在蓝天白云之间翱翔,直至三日后燃煤燃尽,失去动力支撑,方才缓缓落下。”
“这般神奇景象,哪怕是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让人惊叹不已呐!”
朱有建整个人都惊呆了,嘴巴大张,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听得目瞪口呆。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仿若被一道强光闪过,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像是被瞬间清空,许久才仿若从一场离奇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试图确认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可现实告诉他,这荒诞却又神奇的一切就真切地发生在眼前。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在那遥远而又神秘的春秋时期,鲁班——那位被后世传颂的传奇工匠。
竟然就制作出了往复轴这般精妙绝伦、即便放到现代科技视野下都毫不逊色的装置,这可比西方早了足足两千多年啊!
这一认知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震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各种念头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纷至沓来,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翻涌、碰撞。
他不禁悲从中来,眼眶瞬间湿润,满心的绝望如决堤的洪水:
完了,这肯定是个平行世界,我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呜呜……
这里的一切都颠覆了他过往的认知,熟悉的历史轨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篡改。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片飘零在陌生海域的孤叶,找不到方向,回不去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