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建嘴里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脸上瞧着风平浪静,仿若一湾波澜不惊的湖水,可实则内心早已似惊涛骇浪在翻涌。
他的思绪全然被朱由检的事儿给紧紧揪住,恰似一只陷入蛛网的飞虫,挣不脱、逃不掉。
这会儿,他心里已然透亮,怪不得自己稀里糊涂就穿越到了这乱世,静下心来,一桩桩、一件件捋过去,桩桩件件都如同一把把利刃,戳得人心窝子生疼。
打崇祯元年起,这大明的江山就没太平过,灾祸跟约好了似的,接二连三地砸下来。
国内农民起义跟那点着了的枯草似的,“呼啦”一下就烧遍了大地,这一烧起来就没个停,足足闹腾了十七年。
起义军的势头越来越猛,攻城略地如同砍瓜切菜,一路高歌猛进,眼瞅着就打到了宣府。
那京城就像暴风雨里的一叶孤舟,飘摇不定,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汹涌的怒潮给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祸不单行啊,从崇祯二年开始,往后的十五年里,关外那些鞑子就跟永远喂不饱的饿狼一般,瞅准了空子就入关烧杀抢掠,那凶残劲儿,简直是要把人间变成炼狱。
他们的铁蹄所到之处,火光冲天,哭喊声震得人耳朵发麻,百姓的日子苦得就像泡在黄连水里。
当初耗费了无数金银财宝、堆积如山的物资,还有数不清的人力,好不容易打造起来的关宁锦防线,如今呢?
就像个纸糊的玩意儿,被风一吹,“哗啦”一下散了架,彻底成了摆设,跟那原本高耸入云、如今轰然崩塌的大厦没啥两样。
现如今,大明在辽东的防线,只剩下山海关这么一座孤城还在苦苦支撑,宛如狂风里的一支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而那辽阔的辽西走廊,早就成了鞑子的地盘,被他们像捡宝贝似的揣进了兜里,让人看了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
朱有建的思绪飘回到听闻周遇吉战死的那一刻,那噩耗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向朱由检已然千疮百孔的内心。
这位帝王的精气神,就在那一瞬间,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彻底熄灭,整个人垮了下去,魂归那幽冥地府。
也不知是不是这股执念太过强大,冥冥之中,竟牵引着自己,就这般突兀地穿越而来。
想到此处,朱有建憋闷许久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脱口爆出一句粗口:
“麻麻批的!”
他脸上满是愤懑与无奈,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眼中的血丝都好似要渗出来,
“我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罢了,平日里也就对着地图琢磨琢磨,画几笔,懂点简单的工业机械知识,在原来那个世界,比我强的人海了去了,怎么就偏偏把我拽到这烂摊子里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像是要把这满心的苦涩都给擦掉,可那股子滋味却如附骨之蛆,怎么也甩不脱,
“这大明都烂成啥样了,到处是窟窿,我就是有三头六臂,又能补上几个?根本救不了啊!”
再瞅瞅眼下这局势,乱得就像一锅煮开了的粥,泡沫翻腾,找不到个头绪。
闯军那一头,还跟缠成死结的乱麻似的,让人无从下手;
关外的鞑子呢,却好似闻到血腥味就红了眼的鲨鱼,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地直扑过来,那股子凶狠劲儿,让人脊背发凉。
朱有建为了在这危局里扒拉出一条活路,把自己关在屋里,对着地图潜心钻研了好些日子。
从山海关开始,一路瞧到居庸关,这往日里号称坚不可摧的长城防线,此刻在他眼里,竟如同一块布满孔洞的破筛子,处处都是破绽,随便一阵风刮过,都能灌进一股子寒意。
朱有建瞧着地图,眼神渐渐空洞,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满心的绝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把这地图一甩,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鬼地方,可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他心里明镜似的,自己如今早就深陷这历史的泥沼,被命运的蛛丝缠了个结实,哪还有路可逃?根本走不了啊!
朱有建熬过三月二十日的那一刻,只觉浑身一松,像是从紧绷的弓弦上卸了力,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总算暂时保住了这条小命。
可命运就像个爱捉弄人的顽童,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那多尔衮竟如同阴魂不散的煞星一般,再度卷土重来。
一想到多尔衮,朱有建眉头就忍不住深深皱起,眼神里透着深深的忌惮。
这多尔衮可不是一般角色,比起李自成,那难缠程度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说朱有建打心眼里对鞑子厌恶至极,可眼下的局势容不得他感情用事,他不得不咬着牙承认,人家那边如今已然鸟枪换炮。
建立起一个像模像样的正规国家,处处透着一股子朝气蓬勃的劲儿,发展势头如日中天。
瞧人家那文臣班子,范文程、洪承畴,哪一个不是老谋深算、深谙谋略的智囊?
这些人成天围坐在一起,运筹帷幄,为多尔衮出谋划策,那一条条计策就跟要命的暗箭似的,防不胜防。
武将这边呢,更是让人胆寒,满汉蒙二十四旗的军队,往战场上那么一列,个个如虎似狼,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战斗力强悍得让人咋舌。
冲锋陷阵的时候,他们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锐不可当,所过之处,血雨腥花飞溅,仿佛那就是他们的屠宰场。
朱有建此前满心盘算,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微光,心里琢磨着,只要能给他半个月的喘息时间,让他缓上一缓,那晋豫之地的乱局就有救了。
那群满脑子只想着钱、人、地的亡命徒,就能凭着对本土的熟悉,把闯军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到时候,他便能调集兵力,如同开闸放水一般,一股脑儿全赶往陕西,直捣黄龙,把李自成的老巢搅个天翻地覆。
顺便呢,也能将宣府镇这边火烧眉毛的麻烦事儿初步搞定,最起码能把李自成那伙人给撵得远远的,让局势稍微缓和那么一点儿。
如此这般,他才有精力腾出手去精心布局关外的防线,哪怕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彻底解决后金的威胁,至少也不至于处处被动,被人牵着鼻子走,搞得捉襟见肘。
可谁能想到,后金那边的权力交接就跟变戏法似的,如此迅速、顺利,眨眼间就完成了权力过渡,又能腾出手来对大明虎视眈眈。
朱有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神空洞,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反复念叨着: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副无助的模样,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中央的小虫,无论怎么挣扎,都找不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