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一路脚步匆匆,片刻不敢停歇,待赶回之后,便如同雕塑一般静静地立在主子身旁,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微微侧耳,听着主子嘴里轻轻哼出的曲调,那调子悠悠扬扬,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落寞与凝重,王承恩暗自揣测,莫不是主子心里压着事儿,才哼出这般曲调?
虽说他绞尽脑汁也听不明白这究竟是啥曲子,可瞧着主子那一脸凝重如同霜打的茄子般的神情,心里便跟明镜似的,知晓此刻事态十万火急,哪敢莽撞地去搅扰主子的思绪。
眼下这局势,真真如同一团乱麻,让人揪心不已。
闯军掀起的内患好似那熊熊燃烧、无法扑灭的烈火,在大明的腹地肆无忌惮地蔓延、燃烧,所到之处,生灵涂炭,一片焦土,百姓的哭喊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这火势尚未有半分平息的迹象,关外鞑子引发的外忧又如汹涌澎湃、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水,凶猛地拍打着国门,那震天的涛声仿佛是鞑子们的嘶吼与狂笑,声声震得人心惊胆战。
内外交困,这般千疮百孔的局面,可苦了圣上,这棘手至极的难题,莫说是凡人,就算是那传说中的神仙下凡,又怎能轻易承受得住呢?
不多时,王德化也脚步急切地赶了回来。
朱有建抬眼瞥见,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轻轻抬了抬手,那动作缓慢而无力,似是被这沉重的局势压得没了精气神,示意众人先吃饭,其他的事儿且先搁到饭后再议。
一群侍从见状,赶忙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主子,众人皆低垂着头,紧闭着嘴,默不作生,陪着朱有建一道,在这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里,默默地吃起了晚饭。
席间,唯有碗筷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众人的心坎上,更添了几分压抑之感。
饭后,朱有建深吸一口气,仿若要将这满屋子的压抑与沉闷一同吸入肺腑,再狠狠吐出。
紧接着,他迅速调整好了情绪,就像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中找回了主心骨,神色间渐渐恢复了几分往日那令人敬畏的威严。
他目光沉静而坚定,轻轻一招手,将王德化和王承恩二人唤到御案之前。
御案之上,一幅绘制精美的地图徐徐展开,那地图上的线条蜿蜒曲折,仿佛是一条沉睡的巨龙,正等待着朱有建唤醒它的力量。
朱有建修长的手指沿着那些线条,缓缓移动,逐一划过各个关隘,每触碰一处,便好似能听到那关隘处曾经的金戈交鸣之声。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有条不紊地向二人解释着自己心中构思已久、精妙绝伦的布局与设计。
从山川地势的利用,到兵力的调配,再到战术的穿插,无一不阐述得详尽入微。
待他将自己的想法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一道出后,王德化不禁瞪大了眼睛,望向主子的目光中满是钦佩,心中暗自惊叹不已。
这看似简单的地图之上,虽没有明确标注何处有人设伏,可只要静下心来,细细思量其中的门道,便能如同亲眼目睹一般,想象到实战之中将会产生的巨大实效。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崇祯十五年的战场,暗自思忖,倘若那时就有这般巧妙的设伏,估计皇太极见了,定会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地紧急撤回队伍。
毕竟,这些精心布置对于以骑兵为主力的后金军队而言,杀伤力极大,骑兵可是后金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克敌制胜的关键保障,一旦陷入如此精心设计的陷阱,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思索至此,王德化嘴唇微微颤抖,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圣上,当真不要伏兵?”
朱有建闻言,微微侧过头,那动作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子冷峻。
他斜睨了王德化一眼,目光中既有几分无奈,又似藏着对这残酷现实的洞悉,随后缓缓开口道:
“人呢?你且说说,如今这兵力,把你劈成五份,够用不?”
王德化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震,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这才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眼下这大明,兵力空虚,捉襟见肘,谁不想有充足的伏兵严阵以待?
可现实却是,根本没有人啊!
那空荡荡的兵营,那稀少的兵员,就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关心大明命运的人的心坎上。
王承恩身姿笔挺,如同一棵苍松扎根在殿中,神色间透着十二分的专注。
他手中紧握着一本小册子,那本册子的纸张微微泛黄,仿佛承载着无数亟待书写的使命。
此刻,他手中的笔仿若灵动的游蛇,在纸面上来回舞动,沙沙作响,伴随着朱有建的每一句交待,落下一行行细密而工整的字迹,不敢有一星半点的疏漏,仿佛稍有差池,便会引发惊天大祸。
朱有建负手而立,身姿挺拔,目光如炬,穿透殿宇,望向远方那战火纷飞之处。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待那地雷攒够一千枚之际,便要率先派人前往密云卫,依着朕所规划,将防御布置妥当。”
言罢,他微微侧身,面向王承恩,目光坚定如磐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悉心交待道:
“你即刻去与卢大匠沟通,朕如今急需威力巨大的地雷,此乃破敌关键之举。
朕要用它们去炸山,将卢龙古道与古北古道彻底堰塞,断了敌军的通路,让那些来犯之敌,仿若陷入绝境的困兽,无从遁形。
这地雷不必装填毒物,只需全力追求最大的爆炸威力,最好是那种能够通过拉绳便捷操控、自动爆炸的类型。
如此,方能在关键时刻,发挥最大效用。
以朕之见,在关键之处多炸几处山体,便能为我军多争取几日宝贵的时间,仿若在这岌岌可危的战局中,为我们撑开一把保护伞,让我们有喘息之机。
如此一来,朕也可以从容不迫地进行后续的军事布置。”
王承恩听闻,笔速更快,额头微微沁出细汗,将圣上的每一个要求都深深烙印在心底,准备即刻去执行这关乎大明存亡的任务。
朱有建微微顿住脚步,眉头紧锁,似是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仿若一道灵光闪过脑海,他猛地抬起头,像是又想起什么至关重要的事儿,紧接着开口说道,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还有,陈大匠那边也绝不能闲着,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速速传令下去,让他给朕造炮,就照着他们之前研制的那种复合臼炮样式来。
不过,这炮可不能照搬原样,得将弹头改良成空心的,里面要装填仁慈煤吧,记住,要尽量多塞些‘仁慈煤’进去,务必使出浑身解数,让这炮弹的杀伤力达到极致,成为战场上克敌制胜的大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