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至少七成想来碰运气的,现在已经回家抱头痛哭了。”
“大街小巷都在骂您,说您心比锅底还黑,做事比黄鼠狼还绝。”
陈森正在院子里,悠闲地给一盆兰花浇水。
他闻言,头也不抬地问道。
“哦?是吗?”
“那剩下的三成呢?”
李明轩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剩下的三成,才是真正的巨鳄!”
“他们现在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更来劲了!”
“他们觉得,能坐上这张牌桌,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这几天,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比耗子搬家还频繁。听说醉仙楼的包厢,已经预定到下个月了。”
陈森满意地放下了水瓢,拍了拍手。
“一群麻雀叽叽喳喳,有什么意思?”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我要的,从来就不是菜市场的热闹,而是屠宰场的效率。”
“这些能轻松拿出一万两黄金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好韭菜啊,又肥又壮,根还深。”
“至于那些被淘汰的?他们的哭声,就是最好的背景音乐,能让这场拍卖会的格调,瞬间提升好几个档次。”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甘心当背景音乐。
有些自以为手眼通天,结果卡在“五万贯资产”证明上的“聪明人”,急了。
他们不信邪。
在这汴京城,还有钱和权办不成的事?
于是,一场“找关系、走后门”大赛,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帷幕。
一个自称是某尚书远房表舅的小舅子的皇商,揣着一张五千两的银票,神神秘秘地找到了李明轩。
“李大人,您懂的。”
他把银票往桌上一推,挤眉弄眼。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就是想请您行个方便,通融通融。”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明轩眼皮都没抬一下,端起茶杯,吹了吹。
“哦?”
“你的意思是,我们驸马爷立的规矩,是死的?”
那皇商一愣,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驸马爷的规矩,活!活得很!”
李明轩放下茶杯,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驸马爷府上,不缺取暖的柴火。”
“您这张纸,还是拿回去吧。”
“慢走,不送。”
陈森听闻此事后,非但没有息事宁人,反而直接点了一把火。
他让李明轩放出话去,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进了京城每个人的耳朵里。
“驸马爷有三句话。”
“第一,规矩,就是规矩。”
“第二,我立的规矩,不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街边卖炊饼的,都得遵守。”
“第三,谁想试试破我的规矩,我欢迎他来试试。”
这番话,嚣张。
霸道。
简直不讲道理。
那些被拒之门外的人气得跳脚,在家里指着陈森的画像骂了三天三夜。
但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真正手握重金,准备大干一场的商贾巨富们,反而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听见没?这位驸马爷,六亲不认!”
“好啊!就喜欢他这六亲不认的劲儿!”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次拍卖,凭的是真金黄金,不是谁的脸大!”
“太公平了!简直是我大宋商界的一股清流!”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条铺满了黄金的康庄大道。
于是,他们更加坚定地握紧了手里的钱袋子。
准备,大干一场!
那张严苛到不讲道理的拍卖规则,就像一个巨大的漏勺。
哗啦一下,把京城里的虾米全都给漏了出去。
剩下的,不是过江龙,就是地头蛇。
个个腰缠万贯,眼神里都带着一股“老子有钱”的嚣张。
当这群猛兽发现,身边坐着的,居然都是和自己一个量级的怪物时,气氛瞬间就变了。
怎么说呢?
就像一群老虎开会,突然发现大家吃的都是肉,谁也唬不住谁了。
单打独斗?
可以。
往死里砸钱,说不定能抢下一块肉。
但代价呢?
怕不是砸到最后,自己也得掉层皮。
让那姓陈的驸马在背后笑掉大牙?
谁干谁是傻子!
于是,一个尘封已久,在说书故事里才听过的词,又被他们从故纸堆里刨了出来。
合纵!
连横!
一时间,京城各大酒楼的雅间,成了全大宋最烧脑的地方。
白天在街上遇见,还互相皮笑肉不笑地拱手,心里骂着对方“你怎么还不破产”。
到了晚上,就可能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亲热得跟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
“王兄!我的亲哥哥哎!”
一间装修得能闪瞎人眼的包厢里,一个瘦猴似的商人,正抓着一个胖得像弥勒佛的富商的手。
“你我两家,在扬州城那是跺跺脚,运河水都得倒流的存在!”
“现在一群外地来的泥腿子,也想来分一杯羹?”
“他们配吗?”
“他们配个钥匙!三块钱一把,十块钱三把,他们配吗!”
他压低了声音,唾沫星子喷得对面王兄一脸都是。
“与其你我斗个你死我活,钱都进了陈驸马的口袋,让他拿去换新瓦。”
“不如咱俩联手!”
“怎么样?”
被称为王兄的胖富商,慢悠悠地擦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含。
他端起茶杯,吹了三分钟,愣是没喝一口。
“李老弟,你这个想法……”
“有点意思。”
他放下茶杯,绿豆大的小眼睛里闪着贼光。
“送到嘴边的肉,总不能让野狗叼了去。”
“就这么办!”
“咱俩联手,扬州就是咱家的后花园!”
“谁敢伸爪子,剁了!”
这样的“兄弟情深”,在京城不同的茅房、澡堂、甚至是青楼里,热火朝天地反复上演。
同一个地方来的,自动抱团,高喊着“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刀……啊呸,是两眼泪汪汪”。
生意上能凑合的,也坐到了一起,商量着怎么互相抬价,演双簧,先把最肥的地盘骗到手,回头再在窝里斗。
一张用金钱和算计织成的大网,在京城上空缓缓展开,错综复杂,堪比蜘蛛精的盘丝洞。
陈森的书房里。
李明轩送来的情报,堆得比他人还高。
他看着那些所谓的联盟名单,以及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作战计划”,嘴角抽搐了一下。
“哟呵,还玩上三十六计了?”
他心里的小人儿已经笑得在地上打滚。
“一个个长得跟算盘珠子似的,心眼比针尖还小,还学人家玩合纵连横?”
“幼儿园小朋友分苹果,都比他们团结。”
“一群自作聪明的胖头鱼,正聚在一起商量怎么躲渔网呢,却不知道我这儿准备的不是网,是抽水机。”
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要泡上一壶好茶,嗑着瓜子,等着看戏就行。
因为,用钱粘起来的兄弟情,风一吹就散了。
果不其然。
大戏很快就开锣了。
一个号称“江南铁三角”的强大联盟——由周、吴、郑三大家族组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成功地把自己人给干起来了。
起因?
分赃不均。
“凭什么!”
郑家家主郑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里的茶水跳起了舞。
他吹胡子瞪眼,活像一只被抢了松果的愤怒松鼠。
“你们周家脸比城墙拐角还厚啊?张嘴就要四成?”
“我们吴家和郑家,就跟两个小跟班似的,一人分三成?”
“当初凑保证金,我们三家可都是砸锅卖铁,把老婆的嫁妆都快当了!你凭什么多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