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冰冷的灯光和残酷的现实。
房间里只剩下如豆的烛火在跳动,将白芷蜷缩在床沿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像一尊凝固的、绝望的雕像。
烟烟端着铜盆和干净的手巾,脚步轻得如同踏在薄冰上,每一步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惶恐。
她走到床边,看着白芷那毫无生气的侧影,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她从未见过小姐这样。
前些天即使是被关在院子里绝望时,小姐眼中也总还有一丝不屈的光芒。而现在,那光芒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和冰冷。
她自己递过去的“钥匙”,最终成了将她推落深渊的最后一掌。
“小……小姐……”烟烟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细若蚊呐,充满了愧疚和挣扎,“奴婢……奴婢伺候您擦擦脸吧?您脸上……沾了尘土……擦了才好睡……”
白芷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已经石化。
烟烟的心揪得更紧,巨大的负罪感几乎要将她压垮。她放下铜盆,“噗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小姐!”她的声音哽咽了,带着压抑的哭腔,“对不起!奴婢对不住您!奴婢该死!奴婢真的该死!”她伏下身子,额头抵着地面,肩膀不住地耸动。
“奴婢……奴婢知道小姐恨我……是我……是我背叛了小姐……可是……”她抬起头,泪流满面,眼中是深刻的痛苦和无奈,“小姐!您知道的啊!奴婢死了男人,家里就剩下一个才三岁的幺儿……他还那么小,病歪歪地等着我每个月捎钱回去救命……我……我不敢赌啊小姐……”
提到孩子,烟烟的眼泪更加汹涌,那是她无法割舍的命脉,也是她在这场残酷游戏中不得不低头的软肋。
白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那死寂的灰烬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戳中了。
她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一声极其沙哑、仿佛磨砺过砂纸的声音,极其缓慢地从她口中飘出:
“别说了……烟烟……”
她的声音疲惫至极,带着一种洞悉世事后的苍凉和无力。
“我没有资格……怪你……”
她的目光依旧空洞地落在前方的虚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跪在地上的烟烟听:
“你姐姐善善……就是为了护我……死的……”提到那个逝去的名字,白芷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悲伤的波动,“她……都没来得及嫁人……”
烟烟的身体猛地一僵,伏在地上的头埋得更深,压抑的呜咽再也控制不住地溢出喉咙。
白芷轻轻摇了摇头,那动作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沉重:
“我不该……再让你……为我涉险……”
这句话,像冰冷的针,深深刺入烟烟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