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五分，木欣荣的自行车碾过最后一片梧桐叶。金绿色的光斑在他洗得发白的校服上跳跃，车篮里的牛奶盒随着颠簸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这条通往泉心高中的林荫道他骑了三年，从初中到高中，每棵树的间距、每处路面的凹陷都刻在记忆里。
\"叮铃——\"
清脆的车铃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木欣荣在路口停下，习惯性地摸出裤袋里的薄荷糖。
铝制糖盒刚打开，身后传来轮胎碾压碎石的声响，伴随着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水味。
\"木欣荣。\"
清冷的声音裹着晨间的雾气落下。木欣荣转身时，朝幽叶的自行车正缓缓滑到他身侧。
少年校服的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露出精致的锁骨，袖口挽起两寸，腕间戴着块银色腕表——那是去年他生日时，身为集团老总的父亲送的限量款。
\"朝少今天没坐劳斯莱斯？\"木欣荣挑眉，目光扫过朝幽叶的坐骑。纯手工打造的钛合金车架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车把上的雕花比普通自行车精细数倍。
\"不想。”
朝幽叶单手扶车把，另一只手从书包侧袋摸出个黑色绒布包，\"给你的。\"
木欣荣拆开包装，里面是个深蓝色的笔记本，封面上烫着金色的月桂花纹。
翻开第一页，扉页上用钢笔写着\"to 欣荣：新学年一起攻克奥数\"，落款是朝幽叶独特的连笔签名。
\"上周在银座看见的，觉得适合记公式。\"朝幽叶轻描淡写地说，指尖摩挲着车把上的雕花，\"别拒绝，我让秘书买了两本。\"
木欣荣无奈地摇头。他知道朝幽叶的\"两本\"意味着什么——这个豪门小少爷总能用最自然的方式送出昂贵礼物，却又让人无法拒绝。
他将笔记本塞进车篮，瞥见朝幽叶校服第二颗纽扣松了，伸手帮他扣上：\"叶少，你的人设又要崩了。\"
朝幽叶拍开他的手，耳尖却微微发红：\"要你管。\"
两人并排骑行时，木欣荣能闻到朝幽叶身上淡淡的雪松味。这味道让他想起初三那年，朝幽叶第一次带他去自家别墅，泳池边的雪松盆栽在暴雨中散发出的清冽气息。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豪门少爷的生活里，连空气都是有味道的。
高二（5）班的教室在教学楼三楼，临窗的位置能看见操场边的樱花树。
朝幽叶踩着早读铃进教室时，数学科代表章玄华正在黑板上写\"交数学作业\"，粉笔字力透纸背，最后一笔重重顿在黑板上，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完了。\"朝幽叶瘫在椅子上，额头抵着桌面，声音闷闷的，\"昨晚写到第三题就睡着了。\"
木欣荣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封面贴着张便利贴，上面用红笔写着\"第8题解法二更简便\"。
朝幽叶眼睛一亮，伸手去够，却被木欣荣按住手腕：\"先说好，不许照抄。\"
\"我哪次照抄了？\"朝幽叶挑眉，指尖敲了敲作业本，\"只是借鉴思路而已。再说...\"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上次你帮我补物理笔记，我让厨房做了芝士蛋糕给你当谢礼，你吃得可开心了。\"
木欣荣耳尖发烫，想起那个包装精美的金丝绒礼盒，里面的蛋糕确实是他吃过最细腻的口感。
他松开手，转而翻开自己的课本：\"下不为例。\"
朝幽叶得逞地笑了，抓起笔就开始奋笔疾书。他的字迹比木欣荣潦草许多，却带着豪门子弟特有的优雅弧度，连画辅助线都像在签艺术字。
木欣荣看着他皱眉咬笔的样子，忽然想起初中时，朝幽叶为了学他的字迹，偷偷描摹了整整一本字帖。
\"欣荣，这道题我不会做，可以教教我吗？\"
清甜的女声打断了思绪。木欣荣抬头，看见三班的一个女生站在桌边，马尾辫上的蝴蝶结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的作业本摊开在桌上，第十题被红笔圈了个大大的问号。
\"好的，你看这里...\"木欣荣接过笔，在草稿纸上画起示意图。他的声音温和清晰，像春日里的溪水，每一个步骤都拆解成最易懂的语言。
女生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凑近了些，发梢扫过木欣荣的手背。
\"所以这里要用到余弦定理，对吗？\"她指着草稿纸，眼睛亮晶晶的。
\"对，代入数值后记得开平方。\"木欣荣微笑着点头，突然听见旁边传来\"啧\"的一声。
朝幽叶斜倚在椅背上，手里的笔转得飞快，紫色瞳孔里映着草稿纸上的公式，嘴角却挂着不屑的弧度：\"余弦定理都要讲十分钟，这题用向量法三秒就能解。\"
女生的脸\"刷\"地红了，手指绞着蝴蝶结不知所措。木欣荣轻轻踢了踢朝幽叶的椅子：\"别这么刻薄。\"
\"我只是实话实说。\"朝幽叶摊手，笔尖敲了敲作业本，\"而且某人的作业还没抄完，有时间管闲事？\"
女生这才注意到朝幽叶面前的作业本，上面的字迹还没写到一半。
她突然想起上周听说的传闻——朝幽叶是朝氏集团的继承人，保送进泉心高中的，根本不用在意成绩。
\"那个...我还是不打扰了。\"她抓起作业本匆匆离开，马尾辫在身后甩成慌乱的弧线。
木欣荣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气：\"你明明可以更温和点。\"
\"对无关的人，没必要浪费表情。\"朝幽叶耸耸肩，低头继续抄作业，声音却轻了些，\"而且...她靠你太近了。\"
木欣荣没听清最后一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朝幽叶合上作业本，露出满意的微笑，\"走，交作业去，我请你喝星爸爸。\"
午休时分，朝幽叶拽着木欣荣往操场跑。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樱花树下已经聚了不少学生。
朝幽叶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两分钟后，校门口的保安大叔就收到了来自朝氏集团的\"特殊关照\"——允许木欣荣临时离校。
\"朝幽叶，这是特权滥用。\"木欣荣看着校门口敞开的铁门，哭笑不得。
\"偶尔滥用一次怎么了？\"朝幽叶挑眉，将一顶黑色棒球帽扣在木欣荣头上，\"再说，我要去取定做的西装，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学校吃食堂的红烧茄子——上周你吃完都拉肚子了。\"
木欣荣想起那盘油汪汪的茄子，不禁打了个寒颤。朝幽叶说得没错，以他的肠胃，确实不适合尝试食堂的\"黑暗料理\"。
两人在校门口坐上朝家的黑色轿车时，司机老陈立刻递来温热的毛巾和果汁。
朝幽叶懒洋洋地靠在真皮座椅上，解开校服领带，露出精致的锁骨：\"去银座，先吃饭。\"
银座的西餐厅里，朝幽叶熟练地为木欣荣切好牛排，自己却只点了份蔬菜沙拉。木欣荣看着他叉子上的生菜叶，忍不住笑出声：\"朝氏集团的继承人居然吃减肥餐？\"
\"老头子打电话说我最近胖了。\"朝幽叶翻了个白眼，\"上周家族体检，医生说我体脂率偏高，要我注意饮食。\"
\"体脂率偏高？\"木欣荣上下打量他，\"你这身材，让多少男生羡慕。\"
朝幽叶突然凑近，紫色瞳孔在吊灯下泛着微光：\"那你呢？羡慕吗？\"
木欣荣差点被牛排噎住，慌忙拿起水杯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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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数学课上，朝幽叶又睡着了。他的头轻轻靠在木欣荣肩上，呼吸均匀而温热。
木欣荣看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忽然想起初中毕业那年。
少年随口轻描淡写的一句。
“随便哪个学校都行。”
那时他才明白，这个看似无坚不摧的豪门冷面少爷，内心藏着多么深的恐惧。
\"朝幽叶，起来回答问题。\"数学老师的粉笔头精准地砸在朝幽叶头上。
少年惊醒，揉着眼睛站起来，紫色瞳孔还有些朦胧。
木欣荣迅速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朝幽叶扫了一眼，嘴角勾起自信的弧度：\"这道题用洛必达法则，先求导再代入极限值。\"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数学老师满意地点头：\"坐下吧，以后别睡觉了。\"
朝幽叶坐下时，凑近木欣荣耳边低语：\"谢了，同桌。\"
木欣荣闻着他身上的雪松味，忽然想起朝家别墅里的那棵老雪松。
听朝幽叶说，那棵树是他出生时种下的，如今已经长得比三层楼还高。
\"朝幽叶，\"木欣荣轻声说，\"其实你很聪明，不用依赖我。\"
朝幽叶转头看他，目光认真：\"欣荣，你知道双生树吗？\"
他指了指窗外的樱花树，\"两棵树共享根系，缺一不可。”
木欣荣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在朝幽叶眼中，他们的关系是这样的存在。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朝幽叶脸上，少年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年少轻狂的笃定。
木欣荣看着外面的樱花树，忽然笑了：\"朝幽叶，你今天抄的数学作业，第八题用错公式了。\"
\"什么？！\"朝幽叶瞪大眼睛，\"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晚。\"木欣荣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等放学我教你，包教包会。\"
朝幽叶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笑出声。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两棵并肩生长的树，根系在地下紧紧缠绕，枝叶在天空相互守望。
\"欣荣，\"朝幽叶轻声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