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叶凡霜的伞沿滴落,滴答滴答地砸在水泥地面上。她站在校门口,目光死死地锁在不远处的两个人身上——夜清流和白芷晔。
夜清流微微低头,将保温杯递给白芷晔,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是叶凡霜从未见过的表情——温柔、专注,甚至带着一点宠溺。
白芷晔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两人同时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分开。
叶凡霜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她认识夜清流多久了?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一直注视着他。
夜家的小少爷,永远冷静自持,永远疏离淡漠,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可现在的他,却会因为一个女孩的触碰而微微红了耳尖。
“哟,这不是叶大小姐吗?”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叶凡霜回头,看见几个男生正朝她走来,为首的正是林家的二少爷林修远,身后跟着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林修远撑着伞,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目光在她和远处的夜清流之间来回扫视。
“在看什么呢?哦——”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顺着叶凡霜的视线望去,“夜大少爷和他的小女朋友啊。”
叶凡霜的手指猛地攥紧了伞柄,指节泛白。“听说他们在一起很久了,” 另一个男生插嘴道,“夜清流每天都会送她一起回家,啧啧,真没想到,夜家小少爷居然这么浪漫。”
“可不是嘛,” 林修远笑得更加恶劣,“叶大小姐,莫非爱而不得?在这跟个偷窥狂一样偷看别人谈恋爱?”
叶凡霜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但她很快稳住了呼吸,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你们很闲?”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下周的月考准备好了?”
林修远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他挑了挑眉,继续挑衅道:“怎么,被戳中心事了?叶大小姐,你该不会真的还惦记着夜清流吧?人家可是连正眼都不看你一眼。”
叶凡霜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她缓缓转过身,直视着林修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林修远,你是不是忘了,上个月你爸还在求我爷爷帮忙牵线谈项目?”
林修远的笑容僵在脸上。
“还有你,” 叶凡霜的目光扫向另外几个男生,“陈家的股票最近跌得挺厉害吧?李家的二公子,听说你爸最近在考虑送你去国外‘深造’?”
几个公子哥的脸色瞬间变了。
叶凡霜轻轻笑了一声,声音轻飘飘的,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你们要是真这么闲,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让自己家的生意别垮得太快。”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向教学楼,背影挺直,步伐优雅,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林修远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狠狠地“啧”了一声,转身走了。
叶凡霜走进教学楼,拐过走廊,直到确定没人看见她,才猛地靠在墙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是输不起的人。
可为什么……还是会这么难受?
远处的雨幕中,夜清流和白芷晔并肩走向教学楼,两人的伞挨得很近,像是自成一方世界,谁也插不进去。
叶凡霜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整理了一下校服,抬脚走向教室。
——她叶凡霜,从来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叶凡霜推开教室门时,早读的铃声刚刚响起。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整个教室映得明亮而温暖。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正好能看见校门口的情景。夜清流的座位在她斜前方,此刻还空着。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数学课代表章玄华正站在讲台旁收作业。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地翻着交上来的作业本,黑发狼尾微微晃动,浅蓝色的眼睛冷淡地扫过每一页。
“林修远。”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后排跟别人说话的林修远猛地一僵。
章玄华抬眸,唇角微勾,眼底却毫无笑意。
“你的作业,是拿去年的抄的吧?”
林修远脸色一变,强撑着反驳:“你胡说什么?我明明是自己写的!”
章玄华轻笑一声,指尖点了点作业本上的某一行。
“这道题,去年的参考答案有个印刷错误,你连错误都原封不动抄下来了。”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几声憋不住的笑声。
林修远的脸涨得通红,猛地站起来:“章玄华!你——”
“怎么?” 章玄华微微偏头,眼神陡然冷了下来,“想打架?”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寒。
林修远僵在原地,拳头攥紧又松开,最终悻悻地坐了回去。
叶凡霜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毫无波澜。
——章玄华这个人,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忽然被推开。
夜清流走了进来。
他单手拎着书包,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灰蓝色的眼睛平静地扫过教室,最后落在讲台旁的章玄华身上。
几乎是瞬间——
章玄华身上的冷意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唇角微扬,眼底的锐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懒散的笑意。
“清流。”
他的声音温和了几分,甚至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你今天来得有点晚啊。”
夜清流淡淡地“嗯”了一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放下书包。
“作业。” 章玄华伸手。
夜清流从书包里抽出作业本递过去,章玄华接过,随手翻了两页,轻笑:“果然,又是满分解法。”
他的语气熟稔而自然,和刚才对待林修远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叶凡霜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
——原来章玄华也会对人这样笑。
数学老师陈明夹着一叠试卷走了进来。
“作业都交齐了吧?”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章玄华身上。
章玄华点点头,语气轻松:“齐了,老师。”
陈明满意地笑了笑,翻开作业本,开始点评。
“这次作业,整体水平不错,尤其是夜清流和叶凡霜的解法,思路清晰,步骤严谨。” 他说着,抽出一份试卷,“不过——”
他的目光转向后排的林修远几人,语气陡然变得戏谑。
“某些同学的作业,简直像是从梦里抄来的,连公式都写错了,怎么,昨晚熬夜打游戏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林修远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桌面。
叶凡霜面无表情地翻开课本,指尖轻轻划过书页。
她并不在意老师的夸奖,也不在意那些公子哥的窘迫。
“清流。”
章玄华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夜清流侧头看他,眼神询问。
“最后一题,你的解法比参考答案还简洁,怎么想到的?” 章玄华单手撑着下巴,唇角微扬,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夜清流沉吟了一下,淡淡道:“换了个角度,用向量分解会更直观。”
章玄华挑眉,轻笑一声:“果然还是你厉害。”
他的语气熟稔而自然,显然两人私下关系不错。
叶凡霜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留下一道浅浅的墨痕。
“好了,安静。” 陈明敲了敲黑板,“今天我们讲三角函数的最值问题,都认真听。”
教室里很快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叶凡霜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可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瞥向夜清流的方向。
他低着头,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而章玄华则懒散地转着笔,偶尔在草稿纸上写几笔,眼神却始终清明锐利,像是一只蛰伏的狼。
——这个班级,从来都不只是成绩的较量。
后排的公子哥们目睹了章玄华变脸的全过程,彼此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他们身上,将那些精心打理的发型和限量版腕表映得闪闪发亮。
\"啧啧,看看咱们章大少爷,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一个穿着定制校服的男生压低声音,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钢笔,语气里满是揶揄。他腕上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可不是嘛,刚才对咱们那叫一个凶神恶煞,夜清流一来立马就温柔似水了。\"
另一个男生撇撇嘴,手指卷着自己染成浅棕的发尾,\"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夜清流是他亲爹呢。\"
\"呵,人家夜清流什么身份?章玄华当然要给面子。\"坐在窗边的男生阴阳怪气地接话,顺手整理了下价值五位数的领带夹。
\"咱们这些人在他眼里怕是连个屁都不是。上次我问他题,他直接甩了本参考书过来,连句话都懒得说。\"
\"得了吧,就章玄华那性子,要不是夜清流,你看他对谁有好脸色?\"
最先开口的男生翻了个白眼,故意把声音压得更低,\"上次李家那位千金主动搭话,他连个正眼都没给,直接把人家晾在那儿了。\"
\"切,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仗着成绩好...…\"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不屑地哼了一声,手指在最新款的平板上划来划去,\"我听说他家里最近...\"
\"嘘!小声点!\"有人突然打断,紧张地拽了拽说话人的袖子,\"章玄华看过来了!他那眼神…...我靠,吓死人了。\"
几人立刻噤声,假装低头看书。但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往前面瞟,看着章玄华和夜清流低声交谈的样子,又是一阵腹诽。
阳光将两人的侧脸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一个冷峻如冰,一个锐利似剑,却意外地和谐。
\"看看,又凑一块儿去了。\"有人用气音说道,手指烦躁地敲打着桌面,\"每次都是这样,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人家那是强强联合,懂不懂?\"另一个男生酸溜溜地回应,把玩着袖口的水晶纽扣,\"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当然有共同语言了。\"
\"呵,我看是臭味相投还差不多...\"戴着耳钉的男生冷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喂,你们说他们该不会...\"
\"闭嘴吧你!\"几个人同时出声制止,紧张地看了眼讲台方向。确认老师没注意这边后,才继续窃窃私语。
\"不过说真的,章玄华对夜清流那态度...啧啧,我跟我亲哥都没那么亲近。\"有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嘘!又看过来了!\"
几人再次噤声,这次连眼神交流都不敢有。教室里只剩下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阳光渐渐西斜,将教室分成明暗两个世界。公子哥们坐在阴影里,时不时偷瞄前排那两个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
\"喂,你们发现没有,\"良久,有人忍不住又开口,\"每次夜清流说话的时候,章玄华都会不自觉地.…..\"
“专注?”
“靠,你们会不会用词,我记得夜清流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你们想多了吧,说不定就是很好的兄弟情呗,我跟我竹马也这样。”
他们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却被一旁认真埋头做题的木欣荣听得一清二楚。
章玄华跟夜清流………?
木欣荣低低地笑了,无数条世界线的观测者只有唯一的不可变量。
———白芷晔,一个所有世界线都没有出现过的人。
窗外的梧桐叶落了几片,在他数学课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