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刑警队的审讯室灯光惨白如昼。沈砚荣瘫坐在不锈钢椅上,手腕被铐在桌面上,紫褐色的页岩土还嵌在他指甲缝里。
黎舟将密封的证物袋摔在桌上,账簿原件在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烫金的“沈氏”二字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说说吧,”黎舟的指尖敲着袋面,“夜枭在沈家安插的‘内鬼’到底是谁?”
沈砚荣抬起头,血丝密布的眼睛里突然爆出狞笑。
他猛地向前扑去,额头撞在桌面上发出巨响:“黎舟!你以为拿到账簿就赢了?当年是谁把黎正阳的行踪卖给我的,你心里没数吗?”
单向玻璃外,沈砚白猛地攥碎了手里的纸杯。热水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沈砚修站在他身侧,羊绒开衫下的绷带渗出淡淡血迹——那是在地下室被气浪掀翻时撞裂的旧伤。
他看着审讯室里状若疯癫的沈砚荣,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在转移视线。”
“转移视线?”沈砚白的声音沙哑,“他刚才说的‘内鬼’……”
“是沈明哲。”沈砚修打断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扭曲的领带夹,正是沈砚荣派去医院的杀手所佩戴的。
夹片内侧刻着极小的字母组合:SmZ-08——那是沈明哲在暗网的交易代号。
审讯室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沈砚荣用头撞碎了桌面挡板,藏在假牙里的氰化物胶囊被他咬碎。
黎舟扑过去时,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临死前死死盯着单向玻璃,嘴唇翕动着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纹章……地窖……”
沈家老宅的地窖弥漫着陈木与霉菌的气息。沈砚白用军用手电扫过蛛网密布的拱顶,光束落在墙上悬挂的家族纹章上。
那是用整块黑檀木雕刻的缠枝莲纹,花瓣边缘镶嵌的珍珠已经发黄,唯独花心处的红宝石泛着妖异的光。
“他说的‘纹章’就是这个?”沈砚白伸手去摸,指尖刚触到红宝石,纹章突然向内凹陷。
墙后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沈砚修按住他的肩膀,自己先弯腰钻了进去。地窖深处的空气更加阴冷,手电光映出满地散落的牛皮纸袋,上面印着“沈氏海外投资”的字样。
最里面的石台上放着一个铁盒,盒盖上刻着与纹章相同的缠枝莲,只是花心处的红宝石被换成了一枚子弹——7.62mm口径,和黎正阳车祸现场找到的弹壳型号一致。
“这是……”沈砚白的声音发颤。
沈砚修打开铁盒,里面没有账簿,只有一叠泛黄的照片。
最上面是黎正阳穿着警服的合影,背景是江城警校的钟楼。
翻到第三张时,沈砚白突然僵住——照片里,年轻的沈砚荣正将一个信封塞进某个穿警服的人手中,那人的脸被树枝遮挡,唯独袖口露出半枚警徽,徽章编号的最后两位是“48”。
“7748,”沈砚修的指尖划过照片边缘,“黎正阳的编号。原来当年……”
地窖入口突然传来石块滚落的声响。沈砚白猛地转身,手电光刺破黑暗,照见阴影里站着的人——沈明哲穿着黑色风衣,手里举着一把改装过的信号枪,枪口正对准石台上的铁盒。
信号弹拖着尾焰冲天而起,绿色的光芒将沈家老宅的夜空染成诡异的颜色。沈砚白扑过去时,沈明哲已经扣动扳机。
子弹擦着沈砚修的耳畔飞过,打在石台上的铁盒上,迸出一串火星。
“沈明哲!”沈砚白将沈砚修护在身后,枪口直指对方额头,“你父亲已经死了,你还想干什么?”
沈明哲的脸上涂着油彩,看不清表情,只有眼睛在信号弹的光芒下闪着疯狂的光:“干什么?拿回属于沈家的东西!”
他猛地扯开风衣,里面绑着一圈c4炸药,引爆器就握在他手里,“沈砚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藏了什么吗?真正的黑账簿,还有黎正阳当年的调查笔记!”
沈砚修从怀中掏出一个防水袋,里面正是半片烧焦的账簿残页:“你想要的是这个?”
“少废话!”沈明哲向前逼近一步,靴子踩在散落的牛皮纸袋上发出“咔嚓”声,“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们一起陪葬!”
沈砚白能感觉到身后沈砚修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悄悄按下腰间战术手电的爆闪键,强光骤然射向沈明哲的眼睛。
与此同时,沈砚修猛地将防水袋掷向空中,沈明哲下意识抬枪射击,子弹穿透袋口,残页在空中散开,像几片烧焦的蝴蝶。
江城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沈砚白背着沈砚修冲出地窖时,雨水混着血水从他额角流下。
沈明哲引爆的c4炸毁了地窖入口,碎石堵住了退路,只能从老宅后门突围。
“哥,撑住!”沈砚白将沈砚修放在车后座,用止血带勒紧他臂上的伤口——刚才挡子弹时被弹片划伤。
后视镜里,沈明哲的黑色风衣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他正驾驶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追来。
沈砚修靠在座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却强撑着打开车载电脑:“左转,走滨江路。那里有黎舟布置的暗哨。”
雨刷器疯狂地摆动,却依旧看不清前方的路。沈明哲的车猛地撞上来,后备箱的玻璃碎了一地。
沈砚白猛打方向盘,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漂出一道弧线,冲上了临江的堤坝。
“哥,抓紧!”他踩下油门,车子在堤坝上飞驰,右侧就是翻滚的江水。沈明哲的车紧随其后,枪口从破碎的车窗里伸出。
沈砚修突然坐直身体,指着前方的桥洞:“开进去!”
车子冲进桥洞的瞬间,沈砚白看见黎舟带着暗河成员从阴影里冲出,火箭筒的红光划破雨幕。
沈明哲的车猛地转向,撞在桥洞的立柱上,爆炸的火光映红了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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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立医院的VIp病房里,消毒水味被淡淡的栀子花香取代。
沈砚修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个牛皮信封,上面写着“黎正阳亲启”的字样——是从沈家地窖的铁盒里找到的。
沈砚白推门进来时,正看见他用裁纸刀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软盘和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沈砚修和黎正阳,站在警校的樱花树下,笑得一脸灿烂。
“这是……”沈砚白的声音有些哽咽。
沈砚修将软盘插入旁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为“夜莺计划”。
点开后,里面是黎正阳的调查笔记,每一页都标注着日期,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沈砚修进入沈家的第一年。
“原来他早就知道,”沈砚修的指尖划过屏幕,“知道我会潜伏十年,知道沈砚荣的阴谋,甚至知道夜枭的真实身份……”
文件夹的最后是一个视频文件,拍摄于黎正阳车祸前一天。
画面里,他穿着便服,站在江城大桥上,身后是沉沉的夜色:“砚修,如果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夜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他们的触手已经伸到了警界高层。保护好自己,还有砚白……”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上跳出一行字:“解密密钥:沈氏纹章花心角度。”
沈砚白看着沈砚修,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想起小时候,沈砚修总是在睡前给他讲故事,用体温焐热他冻僵的手脚。现在,哥哥的手依旧温暖,却带着无法言说的沉重。
“哥,”他轻声说,“不管接下来是什么,我都跟你一起。”
沈砚修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只有化不开的温柔:“好。”
电脑屏幕上的光标还在闪烁,等待着解密的密钥。
江城的雨夜依旧漫长,而属于沈氏兄弟的清账之路,才刚刚揭开最沉重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