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终于反应过来,从各个角落冲向王强,试图将他制服拖出去。
王强拼命挣扎,歇斯底里地继续咆哮,污言秽语如同脏水般泼向宁曦宛:“放开我!你们包庇杀人犯!宁曦宛!你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你……”
现场一片混乱。质疑、鄙夷、猎奇、同情……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向宁曦宛。她成了漩涡的中心,被钉在了“杀人凶手”的耻辱柱上。
就在这混乱与指控达到顶峰,王强几乎要被保安拖出侧门,宁曦宛即将被这滔天脏水彻底淹没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快如鬼魅,从舞台侧面的阴影里闪出!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是段疏策!
他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舞台边缘,身上还穿着那件深黑色的公立高中校服外套,拉链随意敞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平日里总是噙着几分漫不经心笑意的俊朗面容,此刻冷峻如寒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是山雨欲来的沉沉风暴。
他一步跨到舞台中央,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劈手夺过了校长僵在手里的话筒。
“砰!”话筒被敲击的沉闷回响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死寂的礼堂,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段疏策站在聚光灯下,身姿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钉在挣扎不休的王强脸上。
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冰冷地、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响彻全场:
“你说她逼死养父?”
他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近乎残酷的弧度,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落:
“证据呢?”
全场再次陷入一种屏息的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个突然出现、气场惊人的少年震慑住了。
王强被保安死死按住,闻言更是疯狂扭动,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段疏策,嘶嘶力竭:“证据?!老子就是人证!当年就是她把我爸推下楼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凶手!她……”
“空口白牙,血口喷人,谁不会?”段疏策冷冷打断,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压迫感。
“你说你是人证?那好,我问你——”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刀:“你亲眼看见宁曦宛推你父亲下楼了吗?具体时间?地点?当时还有谁在场?”
“你父亲坠楼的原因法医报告是怎么写的?当年的出警记录、现场勘验结果,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一连串精准、犀利、直指核心的问题,如同连环重锤,砸得王强猝不及防,气势瞬间一滞。
他张着嘴,那些污秽的咒骂卡在喉咙里,脸憋得通红,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我……”他语无伦次,“当时……当时下大雨……她跑了……我爸追出去……然后就……就摔下去了!就是她害的!就是她!”
他只能重复着空洞的指控,却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风向悄然变化。
“对啊,证据呢?不能光凭他一张嘴说吧?”
“看他的样子就不像好人……”
“这男生是谁?气场好强……”
就在王强被段疏策的质问逼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之际——
嗡嗡!
悬挂在舞台正上方、面对观众的巨大电子屏幕,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
原本播放着“明德奖学金”宣传片的画面瞬间切换!
出现的是一段清晰度极高的监控录像片段。画面显示的时间,正是一周前,周五傍晚!
地点正是c大校门外那条僻静的梧桐道!角度刁钻,显然是来自路边某个隐蔽的摄像头。
画面上,穿着米白色羊绒大衣、妆容精致的宁云梦,正微微弯着腰,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随意地丢在蜷缩在地、形容狼狈的王强脚边!
紧接着,是经过技术处理的、异常清晰的对话录音,响彻整个死寂的礼堂:
【想不想……报复回去?让她也身败名裂,尝尝被所有人唾弃的滋味?】
【我可以帮你……钱?机会?还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宁曦宛是个什么货色的舞台?我都可以给你。】
【我要钱!很多钱!我还要让那个贱人身败名裂!】
【成交。】
【记住——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下她那张高高在上的假面具!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录音结束的瞬间,屏幕画面再次切换。
这次是清晰的银行转账记录截图!收款人姓名:王强!收款账号打了码,但转账金额——五万元整!
时间:就在王强冲进礼堂闹事的前一天!而最关键的是——转账人的名字,被特意用醒目的红圈标注了出来:
【宁云梦】!
时间、地点、人物、金钱交易、对话录音、转账记录……铁证如山!
“轰——!!!”
整个礼堂彻底炸开了锅!比刚才王强冲进来时还要剧烈十倍、百倍!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从舞台中央的段疏策和王强身上。猛地转向了观众席——那个穿着素净米白色连衣裙,捂着嘴,脸上还挂着“震惊”泪痕的宁云梦!
宁云梦脸上的血色,在屏幕亮起的瞬间,就如同潮水般褪得一干二净!她精心维持的柔弱表情彻底碎裂,只剩下无边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她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捂在嘴上的手无力地滑落,露出那张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惨白的脸。
“不……不是的……假的!是合成的!是诬陷!”她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带着崩溃的哭腔。
她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瞬间从“受害者”变成“阴谋家”的可怕地方。
她跌跌撞撞地推开旁边惊愕的同学,不顾一切地朝着最近的那扇侧门冲去!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凌乱而慌不择路的声响。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扇象征着逃离的生门冰冷的金属把手时——
门,从外面被缓缓推开了。
一道纤细却挺拔的身影,如同早已等候多时的审判者,静静地立在门口,挡住了她唯一的去路。
珍珠白的小西装套裙在门廊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纤尘不染。宁曦宛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前排的座位,出现在了这里。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宁云梦。
宁云梦的尖叫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门口那个身影,如同看到了索命的修罗,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筛糠般抖了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高跟鞋一歪,差点摔倒。
“妹妹,”宁曦宛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柔,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让宁云梦瞬间如坠冰窟,血液都冻结了。
宁曦宛向前走了一步,走进门廊的光影里。
她伸出手,冰凉纤细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抬起宁云梦剧烈颤抖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指尖的触感冰冷刺骨,宁云梦抖得更加厉害,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宁曦宛微微歪头,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很美,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彻骨,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残忍。
她看着宁云梦眼中倒映出的自己扭曲的影像,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
“跑什么?”
“游戏才刚刚开始。”
“这次,轮到你了。”
宁云梦瞳孔骤然紧缩到极致,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着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
昂贵的米白色连衣裙沾染了地上的灰尘,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贴在惨无人色的脸颊上,只剩下绝望的泪水汹涌而出,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完了,一切都完了。
宁曦宛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宁云梦皮肤上冰冷的战栗。
她不再看地上那摊烂泥,目光越过瘫软崩溃的宁云梦和远处舞台上被保安死死按住、面如死灰的王强,投向礼堂内依旧混乱喧嚣的人群。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宁云梦丢下信封的画面和她的转账记录,如同耻辱柱上的烙印,清晰无比。
段疏策还站在舞台中央,手里握着话筒,正冷静地对着台下汹涌的记者和惊疑未定的校领导说着什么。
他俊朗的侧脸线条冷硬,气场沉稳如山,将混乱的局面牢牢掌控。
而舞台侧面的阴影里,夜清流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那身深蓝色的公立高中校服,身形清瘦挺拔,像一株孤绝的雪松。灰蓝色的眸子淡淡地扫过全场,目光精准地捕捉到门口宁曦宛的身影。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眼神里是无声的确认——尘埃落定,一切尽在掌握。
宁曦宛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缓缓松弛下来。那冰冷的指尖,似乎也找回了一丝暖意。
她深吸一口气,礼堂里浑浊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尘埃落定后的、一丝劫后余生的味道。
风暴的中心,竟奇异地平静了。只有宁云梦压抑不住的、崩溃的啜泣声,在门廊的角落里,断断续续,如同垂死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