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杨锋盛出三大碗肉炖土豆,把最大块的排骨夹给巴雷特,汤汁溅在碗沿上,“这可是用野山猪做的,昨天在林子里追了好一会才抓到,那畜生的獠牙差点勾到我的胳膊。”
妮可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吹着热气,眼睛却一直瞟着巴雷特。直到看到他把整块排骨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上的肉丝都舔得一干二净,才偷偷松了口气,嘴角弯起个甜甜的弧度,把自己碗里的胡萝卜夹给了他。
夜色渐深时,杨锋把帐篷里的温度调到最适宜的25度,暖风吹得蕾丝花边轻轻晃动。看着妮可和巴雷特挤在同一张充气床上,妮可已经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怀里还抱着帐篷自带的兔子玩偶,呼吸时胸口起伏的弧度,和玩偶的绒毛一起轻轻动。
巴雷特却睁着眼睛,望着帐篷顶的荧光纤维发呆,那些流动的光映在他瞳孔里,像片安静的星河。
“睡不着?”杨锋在他身边坐下,递过去一块巧克力。锡纸撕开的“刺啦”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巴雷特接过巧克力,剥开锡纸咬了一小口,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时,他突然说:“那个阿姨说,我的心脏是活的。”杨锋闻言动作顿住了,掌心的锡纸边缘硌得手指有点痒。
“她说我胸腔里不是电池,是……人的心脏。”巴雷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到熟睡的妮可,呼吸都放得格外缓,“她说这就是我和那些‘型号’不一样的原因。”帐篷外的风声穿过树林,带着遥远的呜咽,像是谁在低声哭泣。
杨锋看着巴雷特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它在以不属于原本宿主的方式,顽强地跳动着,有时还会传来一阵陌生的悸动。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巴雷特的头发——那是仿真度极高的纤维,带着和人类发丝相似的柔软。杨锋的声音在寂静的帐篷里格外清晰,“不管是什么做的,你都是你自己。”
巴雷特嚼着巧克力,重重地点了点头,下巴上沾着点巧克力的棕褐色。过了一会儿,他打了个哈欠,双眼渐渐闭上,胸腔轻微的起伏着,发出微微的鼾声,和妮可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首安静的歌。
杨锋坐在帐篷门口,望着远处悬崖下翻涌的云海。月光穿过树梢,在他掌心投下细碎的光斑,那里的火焰正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着某种遥远的悸动。他摸了摸胸口,那里的心跳与掌心的火焰共鸣着,带着一种越来越清晰的力量感,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他突然意识到,或许正如曙光所说,这颗从洞窟里带出的心脏藏着秘密,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身边两个安稳睡着的孩子,是帐篷里暖烘烘的空气,是鼻尖萦绕的、淡淡的草莓沐浴露香味。
夜已深,杨锋独自坐在灶火前。或许是身体经历了太多异变,他竟毫无困意。趁着这静谧的闲暇,他凝神细察体内的变化——除了那颗凭空多出的心脏,其余部位看似寻常,内脏与筋脉却分明比往日坚韧了数分,气血流过时,带着种打磨过的顺滑感。
他心念微动,一团火焰便在掌心跃动。试着将火焰凑近皮肤,往日能灼得人刺痛的温度,此刻竟只化作一阵温和的暖意。再探体内,刻意压抑凝练的气血之力,正像流动的实质般在筋脉间沉稳游走,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每一次流转,都让四肢百骸泛起淡淡的热意。
如今他的锻体诀已至淬体境巅峰,距离凝脉境不过一步之遥,只要心念一动便能顺势突破。但他始终压着境界不肯跃升,只为将根基打磨得更扎实。即便如此,气血之力流转过筋脉、肉体与内脏时,仍能带来微弱的淬炼效果,只是那作用已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像风中飘来的一粒沙。
无事可做,杨锋索性放任气血之力自行流转周天,脑中却在盘算着眼下能提前备好的事情。不知怎的,他忽然从魂纸空间里翻出了老耿给的那些“无用发明”——那支只有爆闪功能的手电筒,还有能同时电到自己和敌人的电击器。盯着这两样东西,他脸上倏地勾起一抹邪笑,嘴角咬着下唇才没笑出声,肩膀却抖得像憋着什么坏主意。
鬼使神差地,他竟将爆闪手电和电击器一股脑儿全装在了长枪上,用上品龙筋胶皮绳缠得死死的,绳子被他勒得“咯吱”响。怕电击会误伤自己,又在枪杆上一圈圈裹满了厚厚的绝缘胶,胶面还留着他指腹按压的纹路,看着枪头处不住闪烁的强光和滋滋跳动的蓝色电流。
他眼前仿佛已浮现出敌人被晃得睁不开眼、被枪尖刺中后遭电击僵住的模样,“桀桀桀”的邪恶笑声终于在空间里荡开,连那两个熟睡的孩子都被这瘆人的动静搅得皱起眉头,妮可的睫毛颤了颤,像是在梦里也在挥手驱赶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杨锋一头扎进了他的“邪恶计划”里。一把把浸透着恶意、藏满了狡黠心思的武器,在他手中渐渐成形,金属碰撞的“叮叮”声、工具转动的“呜呜”声,在寂静的夜里织成张细密的网。
直到他取出那枚遗物巨蛋时,才难得地犯了难。这颗蛋滑不溜丢的,表面还泛着层湿漉漉的光泽,想在上面加装什么机关简直难如登天。琢磨半晌,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立场束缚装置将其固定,硬生生改造成了一柄硕大无比的流星锤,提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种蛮荒的力量感。
杨锋一夜未眠,天亮时,妮可第一个醒过来,拉着巴雷特去洗浴车洗脸,两人的拖鞋踩在草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杨锋收拾好帐篷,看着两个孩子在晨光里追逐打闹的身影,妮可的粉色裙摆扫过草叶,惊起的露珠落在巴雷特的金属手臂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
他突然觉得那过于华丽的粉色也没那么刺眼了,像朵开在荒野里的花。他把核动力电池放进空间里,又检查了一遍腰间的横刀,刀鞘上的纹路还沾着点昨夜的露水,朝着孩子们的方向喊了一声:“走了,我们继续下潜。”
阳光穿过石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块被打碎的玻璃。巴雷特跑在最前面,脚掌踩过草地时,竟带着几分轻快的跳跃,金属脚踝转动的“咔嗒”声,和草叶摩擦的“沙沙”声混在一起。
妮可追在他身后,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了栖息的小兽,有只灰色的兔子窜进灌木丛,带起片晃动的绿。杨锋走在最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掌心的火焰轻轻跳动着,仿佛在为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奏响无声的节拍,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点温暖的、鲜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