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部大喇叭的杂音刚停,苏檀就把竹篮往顾沉砚怀里一塞。
“民兵都去晒谷场了。”她扯了扯蓝布衫袖口,翡翠镯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李三槐在路口放了三把野菊花——韩七斤的绿军装没往这边晃。”
顾沉砚把竹篮里的红薯干倒出来,摸出藏在底下的短刀。
刀鞘磕在石壁上,发出轻响。
他侧耳听了听远处的人声,弯腰把苏檀托上灰鹰崖的石缝:“跟紧我,踩我踩过的地方。”
石屋的木门没闩。
苏檀刚探头,霉味就呛得她咳嗽。
墙角那盏青铜灯还亮着,灯油泛着蓝莹莹的光,照得石壁上的纹路像活了似的爬动。
“灯没灭。”她指尖刚碰着镯身,翡翠突然烫得扎手。
蓝光照过来的瞬间,灯影“呼”地扭曲成一道人形轮廓,脑袋歪在肩上,影子尖细得像把刀。
“引路灯。”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檀猛地转身,守门人正蹲在门槛上,破草帽压得低低的,只剩半张青灰的脸:“只有引路人能点着它——那姓韩的,凭什么?”
顾沉砚的短刀已经出鞘。
他挡在苏檀前面,刀尖指向守门人:“你怎么进来的?”
“门开的时候,风会带路人。”守门人没看他,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苏檀腕上的镯子,“你娘当年也戴过这东西。符纸背面写的‘灯启归一门’,可还记得?”
苏檀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木箱底那张发黄的符纸,背面的小字确实是母亲的笔迹。
正想问,顾沉砚突然扯了扯她衣角:“看这里。”
他蹲在石屋角落,掀开盘着的草席,底下露出块金属牌。
牌面刻着“7382”四个数字,背面用刀划着“九门计划·一级保密”。
顾沉砚指腹擦过编号,喉结动了动:“这是我在部队时,特种连的代号。”
石屋外传来夜枭叫。
苏檀数了三声,攥紧顾沉砚的手腕:“李三槐的暗号——民兵散会了。”
“等等。”顾沉砚把金属牌塞进她兜里,“王阿婆今晚敲了三次我家窗户。”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她说这香粉能盖灵力,探灯的时候撒点。”
苏檀拧开瓶盖,松针混着艾草的味道涌出来。
她把香粉撒在衣襟上,蹲到青铜灯前。
指尖刚碰到灯芯,蓝光“轰”地暴涨,照得整个石室亮如白昼。
石壁上的符文开始流动。
苏檀盯着那些扭曲的线条,它们先是拼成箭头,接着是山脉,最后在最上方凝出一行小字:“归一门主殿遗址·西南边境”。
翡翠镯突然发烫。
她低头,第三枚红点已经完全晕开,红得像要渗出血来。
远处传来一声低笑,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又像是在耳边:“终于——”
“有人来了!”顾沉砚拽着她往石缝里钻。
苏檀回头的瞬间,看见灯影又扭曲起来,这次不像刀,倒像个人。
那人影穿着绿军装,领口别着枚徽章,模模糊糊的,像极了……
“快走!”顾沉砚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两人刚挤进石缝,就听见石屋外传来脚步声。
韩七斤的公鸭嗓飘进来:“灯怎么又亮了?”
苏檀贴着石壁喘气。
月光从石缝漏进来,照在她兜里的金属牌上。
归一门、九门计划、母亲的符纸……这些碎片在脑子里转成一团,最后定格在灯影里那个模糊的身影上——
那身影的脸,好像和她床头母亲的老照片,有几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