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的指尖刚碰到字条,顾沉砚的手掌已经覆上来。
他指腹蹭过墨迹,低哼:“刚写的。”
“账本没带走。”苏檀抬下巴指了指柜台下露出半截的牛皮纸本子。
顾沉砚眉峰一挑,冲李三槐和陈二狗使眼色。
两个汉子猫腰钻进去,陈二狗手快,哗啦一下把账本拽出来,封皮上还沾着半块米渣。
“阿婆,您说昨晚老赵家有动静?”苏檀转身时正撞见王阿婆杵着拐杖挪过来,她故意提高嗓门,“俩女人说话?”
“可不是!”王阿婆的拐棍戳得青石板响,“我那耳朵背,可那声儿尖得扎人。一个说‘米不够’,另一个说‘快走了,别叫人找着’——”她突然凑近苏檀耳朵,“四娘独居十年了,哪来的‘另一个’?”
苏檀后颈一凉。
顾沉砚已经把匕首别回腰间,接过李三槐递来的账本快速翻页。
最后几页夹着张泛黄信纸,墨迹晕成一团,韩七斤凑过去看了眼,喉结滚动:“叶婉如。九门联络人代号。”
“九门?”陈二狗挠头,“就是韩哥说的那个……”
“嘘。”顾沉砚压低声。
苏檀摸出空间里的灵茶,捏了把茶叶泡进搪瓷缸,递到王阿婆手里:“阿婆尝尝甜不甜?那‘新来的’长啥样?”
王阿婆抿了口茶,眼睛突然亮起来:“甜!比赵四娘家卖的糖精水甜!那女的啊……”她眯起眼,“个子高,头发盘得死紧,脸上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倒像城里来的干部——”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咔嗒”一声。
所有人同时转头。
穿蓝布衫的女人正站在门槛外,怀里抱着个灰布包,发顶的银簪在晨光里闪了闪。
她目光扫过苏檀腕间若隐若现的翡翠镯,又落在顾沉砚腰间的匕首上,脸色瞬间发白。
“找谁?”顾沉砚往前半步,挡住苏檀。
女人喉咙动了动,后退半步:“找……找赵四娘。”
“四娘走了。”苏檀歪头笑,“阿婆说昨晚听见你们说话,你俩不是一道的?”
女人指尖攥紧灰布包,布面绷出几道白痕:“我不认识她!我就是来买盐的——”
“买盐?”陈二狗突然插话,“你怀里那包比盐沉,我打猎背过,像装了账本。”他往前迈一步,女人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追!”顾沉砚喝令。
李三槐和陈二狗拔腿就冲,却被苏檀一把拽住:“别打草惊蛇。”她盯着女人跑远的方向,镯子在袖管里发烫,“她身上有灵米味儿。”
顾沉砚抽了抽鼻子,眼神一冷:“赵四娘没带走的米,在她包里。”
王阿婆突然拽苏檀的衣角:“那银簪!”她指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四娘刚嫁过来时,也戴过这种刻梅花的银簪!”
韩七斤翻开旧信纸,指腹划过“叶婉如”三个字:“九门叶氏,嫡系都戴梅花簪。”
苏檀摸出块烤红薯塞进王阿婆手里:“阿婆帮我盯着,要是见着这女的,来知青点喊我。”她转头看向顾沉砚,眼里闪着光,“她急着走,肯定要去接头。”
“今晚。”顾沉砚把匕首重新别紧,“跟紧了。”
日头西斜时,叶婉如又出现在村口。
她换了身灰布衫,怀里的包鼓得更圆,往山坳里走得飞快。
苏檀蹲在树后,看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转头对顾沉砚低语:“她往鹰嘴崖去了。”
“带家伙。”顾沉砚摸出随身的绳子,“李三槐和陈二狗绕后,韩七斤盯左路。”他看向苏檀,目光软了软,“你跟紧我。”
苏檀把空间里的辣椒面塞进兜里,冲他笑:“我比你会爬树。”
夜幕低垂时,一行人影悄然跟在叶婉如身后。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却没发现山路上多了几串浅淡的鞋印——混着灵米香气的鞋印,正随着晚风,往鹰嘴崖深处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