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天没亮就钻进了空间。
灵泉井的水雾漫过脚面,她蹲在石台前,从怀里摸出铜牌。
后半夜在被窝里焐了半宿,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三足乌鸦的纹路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她转身走向空间角落的老木箱。
箱底压着块褪色的蓝布,裹着半本古籍残片——是原主父亲被下放前塞给她的,说是“万一遇到难处,或许能派上用场”。
展开残片,苏檀倒抽一口凉气。
泛黄的纸页上,赫然印着和铜牌一模一样的三足乌鸦图案。
下方一行小字被虫蛀了大半,她凑近辨认:“……军械密录·影门三号令……三十年前……”
“啪嗒。”
残片掉在石台上。
苏檀指尖发颤——原主父亲是军工专家,三十年前?
那正是他被调去白石岭军工厂的时间。
山脚下传来敲钟声。
知青点要出工了。
苏檀手忙脚乱把铜牌和残片塞回衣襟,刚钻出空间,就见顾沉砚站在后窗下,军大衣搭在臂弯里。
“早。”他递来个油纸包,“李婶今早煮了红薯粥,给你留的。”
苏檀接过,闻到里头混着野蜂蜜的甜香——定是顾小满偷偷往她碗里加的。
她咬了口红薯,含糊道:“你不是说今天去镇上?”
“先送你到队部。”顾沉砚扫了眼她鼓囊囊的衣襟,没多问,“我下午回来。”
镇邮局的档案室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顾沉砚压低草帽檐,抱着一摞报纸挤进去。
他是青竹沟唯一能跑镇里送报的知青,这身份帮了大忙。
档案柜上落着薄灰。
他快速翻找着标注“1960-1962”的牛皮纸袋,直到指尖触到份泛黄的调令:“顾建国(白石岭军工厂后勤科长),调往西北农场……”
纸页底下压着张更旧的文件。
顾沉砚瞳孔微缩——“影卫特种部队解散令”,落款日期和父亲调令竟是同一天。
“小刘!”外头传来邮差的吆喝,“那批军报放哪了?”
顾沉砚手疾眼快把文件塞回原位,抱起报纸往外走。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钢笔——笔帽里藏着他方才快速抄下的调令编号。
韩七斤的胶鞋踩碎了满地松针。
他打着手电筒,蹲在南岭废弃哨所的断墙前。
三天前苏檀给他看了铜牌拓印,他连夜翻山来找老猎户说的“三十年前打仗的破房子”。
碎石堆里卡着块焦黑的布。
他用匕首挑开,霉味混着烟火气扑面而来。
布上的字被烧得残缺不全,但“影门余党,诛杀勿论”八个字却清晰得刺眼。
“呼——”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他后颈。
韩七斤猛地抬头,月光把断墙上的弹孔照得像一只只眼睛。
他把布片塞进怀里,转身往山下走——得赶在天亮前把消息带给顾沉砚。
知青点西屋飘出算盘声。
苏檀蹲在沈翠娘脚边,帮她整理队里的旧账本。
沈翠娘是老文书的媳妇,最见不得账本乱,方才还念叨:“他那破本子早烧了,留着净招虫。”
苏檀指尖在账本里一顿。
她记得老文书有个牛皮笔记本,总揣在怀里记工分。
前儿帮沈翠娘晒被子时,她瞥见床板底下露出半截蓝布。
“翠娘婶,我去给您续杯茶?”她端起搪瓷缸,趁沈翠娘低头拨算盘,迅速掀开床板。
蓝布里裹着个硬壳本子,翻到最后一页,纸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
“若遇三足乌,速报中央特勤处。”
落款日期是1962年3月17日——原主父亲被调离军工厂的前一夜。
苏檀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把纸条原样夹回去,转身时正撞进沈翠娘的视线:“檀檀这茶泡得真香。”
“婶子爱喝,明儿我再给您带点野菊花。”苏檀笑着应,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月亮爬上晒谷场的老槐树时,顾沉砚裹着军大衣来了。
他往石磨上一坐,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我查了父亲的调令,和影卫解散是同一天。”
苏檀摸出藏在裤袋里的纸条,递过去:“老文书留的,日期是我爹被调走前夜。”
顾沉砚的指节捏得发白:“九门、影门、三影……你父亲当年,怕是撞破了什么。”
“不管是谁。”苏檀盯着石磨上的月光,声音轻得像风,“只要动我身边的人……”
“我帮你撕了他们。”顾沉砚伸手覆住她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袖口传过来,“明天我去县邮局发报,联系我在特勤处的老战友。”
夜风吹得槐树沙沙响。
苏檀望着他军大衣上没扣严的风纪扣,突然想起白天在沈翠娘家看见的——刘四妹蹲在院墙外,耳朵竖得老高。
她垂眸笑了笑,把攥了一天的铜牌往兜里按了按。
有些风声,该让有心人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