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恩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吴携那双被绝望和暴怒染得通红的眼睛。
他微微扬起下巴,朝着小几上那个敞开的金盒方向随意地点了点,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弧度。
“那不就是了?他们啊……喝了茶,睡着了。”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那种孩童般讲述趣事的微笑,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带着吴携尚未干涸的血迹,直直地指向脚下光洁的地板。
“我给他们安排了个新家……就在这下面。陪他们的狗,不寂寞。”
吴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予恩那张在昏暗光线下微笑的脸,听着他用如此轻飘飘的语气,谈论着埋他两位至亲叔叔的暴行。
荒谬感和灭顶的悲痛瞬间冲垮了仅存的理智!
“啊——!!!”
一声嘶吼猛地从吴携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猛地转身,双眼赤红,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一把夺过身后一个吴家伙计手中紧握的砍刀!
刀很沉,他受伤的左肩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不管不顾!双手握紧粗糙的刀柄,爆发出全身的力气,朝着椅子上那个恶魔般的身影狂冲过去!刀刃在惨淡的月光下划出一道森冷的弧光!
“为什么?!!”吴携的声音嘶哑破裂,混杂着血沫和极致的痛苦,“你明明都杀了他们了!还要……还要……”他无法说出那活埋的惨状。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他吼叫着,刀刃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狠狠劈下!“但是予恩!就算这样!我也要跟你动手!!告诉我!!他们的尸体在哪——!!!”
面对这含怒劈来的、毫无章法的一刀,予恩没有从椅子上起身。他只是微微侧身,刀锋便贴着他的胸前呼啸而过,重重地砍在坚硬的黄花梨木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咔嚓”声,木屑飞溅!
“好啊。”予恩的声音带着一种终于等到猎物入网的愉悦,他倏然站起,身形拉开了距离。
他右手凭空一甩。
“啪!”
一道红色冷光,布满倒刺的长鞭!
胖子在门口看得肝胆俱裂!“天真小心!!”
他嘶吼着,再也顾不上其他,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抄起门边一个沉重的花梨木矮凳,就朝着予恩猛冲过去!
另外两个反应过来的吴家伙计也红了眼,怒吼着挥刀扑上!
狭小的卧室内瞬间陷入混战!
予恩的身影在刀光和人影中穿梭。长鞭舞动,发出刺耳的破空声!他左手同时出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胖子举着矮凳狠狠砸下,予恩一个矮身,长鞭反卷,狠狠抽在胖子的手腕上!
“呃啊!”胖子痛呼一声,矮凳脱手飞出,砸在墙上粉碎!予恩看也不看,左手的匕首格开一个吴家伙计劈来的砍刀,身体猛地前冲,肩膀狠狠撞在另一个伙计的胸口!
那伙计闷哼一声,被撞得踉跄后退。就在这一瞬间,予恩冰冷的眼神扫过他的脸,瞳孔深处掠过一个极其熟悉的、带着血腥味的画面——是这个人!
在另一个世界,在吴家屠夫的刀下,他曾狞笑着递过分解的锯子!
杀意暴涨!
“是你!”予恩的声音冰冷刺骨。
他放弃了对胖子的追击,身体贴近那个被他认出的伙计!左手的匕首快得只剩一道寒光,抹过那伙计的脖颈!
“噗嗤!”
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溅了予恩半身!那伙计的眼睛瞪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软软倒下。
另一个被撞退的伙计怒吼着再次扑上!予恩长鞭猛地向后一甩!乌沉沉的鞭梢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地缠住了那伙计的腰腹!予恩手臂猛地发力一拽!
“呃!”那伙计身不由己地被巨大的力量扯得向前扑倒!而他扑倒的方向,正是吴携因一击落空、正踉跄着试图稳住身形的位置!
吴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砍刀,想要格挡!
“噗——!”
一声利器入肉声!
那被长鞭拖拽过来的伙计,身体不受控制地撞上了吴携本能抬起的刀尖!沉重的砍刀深深刺入了他的腹部!
“嗬……”那伙计低头看着没入腹部的刀柄,又抬头看向吴携,眼中充满了茫然和剧痛,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吴携握着刀柄的手剧烈颤抖,大脑一片空白!他……他杀了自己人?!
“天真!!”胖子目眦欲裂,不顾手腕的剧痛,再次扑上来想要推开吴携。
“碍事!”予恩冰冷的声音响起。他松开长鞭,快速欺近,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踢,狠狠踹在胖子圆滚滚的肚子上!
“砰!”
胖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庞大的身体倒飞出去,“轰隆”一声撞在卧室的雕花隔断上,木屑纷飞!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一时岔了气,动弹不得。
此刻,予恩的目标只剩下吴携!
他一步踏过地上还在抽搐的伙计尸体,长鞭再次扬起!这一次,鞭梢带着凌厉的杀意,直取吴携的咽喉!
吴携刚从误杀伙计的震惊和剧痛中回过神,就看到那索命的红鞭袭来!他想举刀格挡,但受伤的左肩和巨大的心理冲击让他动作慢了半拍!
“住手!予恩!冷静!!”
胖子瘫在破碎的木屑堆里,声嘶力竭地大吼,声音带着绝望。
予恩充耳不闻,眼神冰冷。长鞭缠绕上吴携的脖颈!粗糙的倒刺瞬间嵌入了皮肉!
“呃!”吴携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勒紧了他的喉咙,气管被压迫,眼前瞬间发黑!他手中的砍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双手徒劳地去抓脖子上越收越紧的鞭索!
予恩手臂用力,将吴携勒得双脚离地,身体窒息而剧烈抽搐!他看着吴携痛苦扭曲的脸,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胖子,”予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勒紧的鞭子没有放松一丝,“不要多管闲事。再阻碍我,”他微微偏头,冰冷的视线扫过瘫倒的胖子,“连你一起。”
就在这时!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室内的死寂!一点寒星射向予恩勒住吴携的那条手臂!
予恩眼神一凛,手臂猛地向回一收!吴携的身体被拽得一个趔趄,那道寒星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夺”的一声深深钉入后方的墙壁!竟是一枚边缘锋利的特制铜钱!
三道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堵死了予恩所有的退路。
张祁灵站在最前,黑衣融入夜色,古刀尚未出鞘。黑瞎子站在他左侧,脸上玩世不恭的笑着,手中把玩着另一枚铜钱。
谢语辰站在右侧,眼神平静地扫过屋内的惨状。
黑瞎子的目光掠过被鞭子勒住脖子、脸色发紫、痛苦挣扎的吴携,又扫过地上横陈的尸体、染血的地毯和破碎的家具,最后落在予恩沾满鲜血的脸上。
他啧了一声,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嘲讽。
“啧,小三爷啊小三爷,黑爷我说你菜,你还不服气?看看现在,”他下巴朝他脖子的方向扬了扬,“打不过被人当小鸡仔拎着了吧?”
“瞎子!你他娘的少说风凉话!”胖子瘫在木屑堆里,看到救星赶到,差点哭出来。“快!快救天真!!他要被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