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幽陨谷口的风忽然静了。
不是无风,而是气流被某种无形之力扭曲成螺旋状,在谷壁间低吼着打转。洛璃立于崖畔,月白长袍被卷得猎猎作响,高马尾在夜色中如一束不屈的火苗。她指尖轻抚乾坤灵戒,戒面微烫,仿佛内里藏了一颗将醒未醒的心脏。
十步之外,玄风正带队调试星际意识链接头环。银环贴额,幽蓝晶核缓缓脉动,可投影出的思维同步率却在不断跳动——0.3息延迟,0.5息,又回落。这数字看似微小,但在生死一线的探路中,足以让落石提前砸下,或让陷阱晚一步察觉。
“再试一次。”洛璃声音不高,却穿透风眼。
玄风点头,率队踏入谷口三十丈内。灵导仪刚启,指针便疯狂旋转,最终“咔”地断裂。与此同时,头环信号骤然卡顿,玄风脚步一顿,前方岩层裂开细纹,碎石如雨倾泻。
他跃身闪避,肩甲被削去一角。
“收队!”洛璃厉声。
众人退回谷外工坊,临时搭起的阵台尚有余温。她取下主控环,拆开核心舱,将一枚焦黑残片嵌入其中——正是昨夜从校准仪拆解出的稳频晶片。金属接触刹那,一声极低频嗡鸣自环体深处溢出,如同古钟轻叩,又似地脉震颤。
她瞳孔微缩。
这频率……与乾坤灵戒中那块通天塔石板的震动,分毫不差。
“不是巧合。”她低语,指节收紧,“这谷,认得系统。”
——
主峰静室,烛火如豆。
洛璃盘坐玉台,识海中万界垂钓系统的界面浮光掠影。金纹古篆环绕,却不再有“奥利给”的喧闹,只余一片冷寂的庄严。她调出储物格清单,目光扫过:聚灵阵图三卷、低阶灵晶三百、残破战甲一副……三千灵晶已尽数耗尽,换来的头环如今竟在反噬稳定。
她闭目,指尖轻点眉心。
系统界面弹出提示:
【垂钓目标:低阶聚灵阵图(可批量生成)】
【消耗:两百灵晶】
【冷却时间:十二时辰】
她咬牙确认。
灵晶化流,银光一闪,阵图入戒。可就在垂钓完成的瞬间,系统角落悄然浮现一行半透明倒计时:
“冷却异常:剩余6日12时”
她猛地睁眼。
七日冷却,本应整七日。为何凭空缩短?是系统在加速?还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拨动了齿轮?
她没有声张,只将阵图取出,铺于案上。墨线流转,符纹自显,确为星际文明标准制式。她迅速绘刻三座小型凝结阵,置于灵脉交汇处,启动。
可三阵运转不足半刻,便接连熄火。灵流不稳,阵眼发烫。
“不够。”她喃喃,“低阶阵图,撑不起头环的消耗。”
她起身,袖角拂过玉案,将一枚未点燃的安神香扫落于地。香身断裂,却无碎裂声,仿佛被某种静默吞噬。
——
三更天,密室门开。
北冥渊踏雪而来,靴底未沾半点霜痕。玄风紧随其后,眉宇凝重。
“谷口出了问题?”北冥渊开门见山。
洛璃未答,只将残环置于石台,启动模拟推演。十人意识流在虚空中交织,可运行至第七息,主环信号骤然滞后,三人动作错位,投影中一人“被”落石击中,身形溃散。
“干扰源来自谷内。”她说,“不是单纯的灵气紊乱,是某种……规则级排斥。”
玄风沉声:“你腕上青痕更深了。”
她下意识拢袖,却被一眼看穿。
“又强行校准了?”玄风逼近一步,“识海不是铁打的,你这样耗,迟早神溃。”
“项目不能停。”她抬眼,目光如刃,“我们已经签了心魔誓,三方共进。若此刻退,便是失信于天下。”
北冥渊忽而伸手,取出家族玉符,悬于残环之上。玉符微震,纹路竟与环体刻痕隐隐呼应,如同久别重逢的旧友。
“你说这谷认得系统?”他问。
“不止。”她取出石板,置于环旁。刹那间,两者之间泛起一丝极淡的光丝,如同蛛网轻颤。
“它们在共鸣。”
空气凝滞。
北冥渊指尖轻抚玉符边缘,忽然低喝:“起!”
玉符腾空,与石板、残环成三角之势。他以指为笔,划出一道古印。刹那间,三物共振加剧,光丝交织成网,竟在空中勾勒出一段残缺星图——一角指向幽陨谷深处,另一端,直指通天塔底层。
“你疯了!”玄风厉喝,“乱引能量,会惊动谷中禁制!”
话音未落,玉符猛然一颤,纹路竟在瞬间扭曲,仿佛被某种意志窥视、识别、回应。
北冥渊瞳孔骤缩,急收法印。
星图溃散,余波震得石台裂开细纹。
洛璃却未看裂痕,只死死盯着玉符——那扭曲的纹路,竟与她系统界面边缘的暗纹,如出一辙。
“系统不是钥匙。”她声音极轻,却如惊雷滚过密室,“它是……被设计来寻找钥匙的工具。”
北冥渊缓缓收起玉符,指尖微颤。
玄风盯着她:“你打算怎么办?继续用它,还是……停手?”
她沉默片刻,从乾坤灵戒中取出三枚微型晶石,分别刻录头环运行数据、石板共鸣频率、以及系统冷却异常记录。
“我不会停。”她将晶石封入玉匣,“但也不会再盲目推进。明天,我要亲自带队,去谷口采集能量样本。”
“太险。”北冥渊皱眉。
“正因为险,才不能让别人去。”她抬眼,月光从窗隙斜落,映在她冷峻的侧脸,“你们只需帮我一件事——若我三日内未归,毁掉这匣子,别让它落入任何人之手。”
玄风欲言,却被她抬手止住。
“这不是请求。”她将玉匣推至案心,“是命令。”
北冥渊凝视她良久,终是点头。
三人各自散去,密室重归寂静。
洛璃独坐玉台,指尖轻触系统界面。那行“6日12时”的倒计时仍在跳动,速度比之前快了半息。
她忽然意识到——
不是系统出了问题。
是有人,或有什么东西,在另一边,也在使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