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龙脉核心,山河社稷剑的震颤虽已平息,那低沉如呜咽的剑鸣却久久萦绕在朱见深与顾青词的意识深处。剑体深处传来的悸动与悲鸣,远比深渊狂潮的冲击更撼动本源。那神秘老乞丐的出现与消失,如同在新生龙脉的宏图上投下了一道浓重而诡异的阴影。
“祸种…燃世之劫…守好门…”朱见深的意念反复咀嚼着那苍老的警示,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带着岁月沉淀的不祥。“那老者…绝非寻常!剑在为他悲鸣,为他哀恸,仿佛…同根同源却又…禁忌背离!”
顾青词的剑魂传递出锐利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死死锁定南京天穹裂痕深处那一点诡异僵持的光斑——灰白如死寂尘埃,漆黑似永夜核心,彼此纠缠,互相湮灭,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腐朽与枯寂气息。“深渊的尾巴,比预想的更毒、更刁钻!那老者弹出的灰白光点…竟能与之抗衡?他究竟是谁?‘不归者’…陆炳…莫非与他有关?”剑意本能地凝聚,锋芒直指祸种,却又被朱见深死死压住。空间裂痕脆弱如薄冰,稍有不慎,便是天倾地覆。
“当务之急,是‘门’!”朱见深的帝王意志强行压下万千疑虑,回归根本。山河社稷剑的剑尖,重新稳稳指向南京上空的薪火之门。玄黄龙气奔涌,剑脊上的山川星辰、农桑万民之象骤然亮起。先前被祸种异变打断的进程,再次启动!剑尖处,无形的巨大吸力沛然而生,如同龙鲸吸水,贪婪而稳健地攫取着门内那被“薪火真形”梳理过的、温顺下来的鸿蒙玄黄之气。
“嗡——!”
剑身发出满足的轻鸣,玄黄光芒流转不息。那源自混沌初开的创生伟力,沿着剑尖涌入剑体,冲刷、滋养着构成剑身根基的新生龙脉。仿佛干涸的河床迎来了甘霖,龙脉的根基在鸿蒙之气的灌注下,以肉眼可察的速度变得更加凝实、厚重,散发出愈发磅礴浩瀚的生机与威压。剑脊上的图景也随之变化,山川脉络更加清晰灵动,仿佛拥有了真实的呼吸与脉搏;星辰轨迹运转加速,洒下点点蕴含造化之机的星辉;躬耕的农人身影更加生动,连田垄间的泥土芬芳都似乎透过剑身传递出来;那无数微小却清晰的万民心象,也在这创世之力的温养下,祈愿与不屈的面容上,多了一丝名为“希望”的光泽。
鸿蒙之力,非但无害,反而成了龙脉与社稷间最本源、最强大的资粮!
“引鸿蒙,铸山河!”朱见深的意念与顾青词的剑魂高度合一,再无迟疑。磅礴的意志顺着剑身,借助那奔流的鸿蒙玄黄之气,如同无形的巨手,轰然探入脚下饱受创伤的大地深处!
中原腹地,那因深渊污秽、连年战火而枯竭、断裂、淤塞的万千地脉节点,在北都龙脉意志的统御与鸿蒙创生之力的双重冲刷下,开始了缓慢却坚定无比的……复苏!
“汩汩…汩汩…”
无形的“地气之河”在深沉的黑暗中艰难地重新贯通。所过之处,龟裂如蛛网、焦黑如炭的大地深处,开始渗出清冽甘泉,浸润着干涸的土层;被战火焚烧殆尽、只剩下嶙峋怪石的山峦岩缝里,一点嫩绿顽强地顶开灰烬,宣告生命的回归;被尸骸与怨气污染的河流源头,浑浊的水流中泛起微弱的净化涟漪,虽不足以涤荡所有污秽,却昭示着净化的可能……整个中原大地,如同一个失血过多、濒临死亡的巨人,被注入了最本源的生机,开始了极其缓慢却真实不虚的……自我修复!
薪火之门后翻涌的鸿蒙混沌,那悬浮于核心、由南京万民祈愿与于谦守护之魂共同点燃的炽白“薪火真形”,此刻成了维系此界复苏的……生命脐带!
***
南京,孝陵。
残存的宫阙基座旁,香烛高燃,青烟袅袅。临时拼凑的礼器摆放得歪歪斜斜,幸存的官员勋贵们,在面容阴鸷的郡王率领下,朝着太祖朱元璋陵寝的方向,匍匐跪拜。他们身上的蟒袍、官服早已破损不堪,沾满泥污与血渍,此刻却强撑着摆出最庄重的姿态,透着一股荒诞的悲凉。
“维大明景泰八年,岁次丁丑,劫后余烬之臣工,谨以太牢清醴,昭告于太祖高皇帝之神灵……”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声音嘶哑颤抖,却竭力维持着抑扬顿挫的腔调,诵读着仓促拟就的祭文。祭文辞藻华丽,充斥着对太祖功业的追缅,对深渊浩劫的惊惧,以及对北方那柄“煌煌龙剑”所代表的新生“天命”的无上敬畏与臣服。
“……今神瞳闭目,祖龙涅盘,乾坤再造于北都!此乃天命所归,神器更易!江南遗民百万,如坠沸鼎,如临深渊!伏惟太祖圣灵垂鉴,佑我江南子民!臣等虽愚钝,亦知顺天应人之理!今谨以太祖陵寝为凭,列祖神位为证,泣血告天:江南士庶,愿奉北都新主,永为藩屏!祈请龙剑垂怜,降下恩泽,护我生民,安我疆土!伏惟尚飨!”
“伏惟尚飨!”郡王率先叩首,额头重重砸在冰冷的砖石上。身后一众官员勋贵紧随其后,齐声高呼,声音在空旷残破的陵园回荡,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和对未来的巨大不安。
然而,这看似虔诚的顶礼膜拜之下,涌动的却是冰冷的算计。
“王爷,”祭礼间隙,那户部侍郎凑到郡王身边,声音压得极低,眼中闪烁着精光,“告天祭文已发,我等心迹已明于天地祖宗。然,北都龙剑虽威能无匹,终究悬于千里之外。江南残局,百废待兴,万民嗷嗷待哺,秩序崩坏,若无一强有力者居中协调,上承龙剑天威,下达黎民疾苦,恐再生祸乱啊!”他目光扫过周围残存的兵马和依旧惶恐不安的人群,暗示之意昭然若揭。
郡王跪在香案前,腰背挺得笔直,仿佛真成了江南的擎天柱石。他微微侧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侍郎所言极是。龙剑乃社稷神器,统御山河,岂会亲理俗务?江南之事,终须江南之人来办。告天大祭,奉迎新主,乃我等本分。然,安定地方,抚恤黎庶,恢复民生,亦是重中之重,刻不容缓!此非争权,实乃为龙剑分忧,为万民请命!”他刻意提高了声调,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勋贵听得清清楚楚,“当务之急,是收拢溃兵,整饬秩序,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此乃大义所在,亦是…我等立足之基!”
一番话,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强调了向北方输诚的“大义”,又巧妙地将江南实际的控制权和“代天牧民”的合法性,揽在了自己这一小撮幸存的上层官僚手中。权力的藤蔓,在废墟之上,借着向新主表忠的旗号,开始悄然滋生、蔓延。几个勋贵对视一眼,眼中贪婪与野心重燃,纷纷附和。
“王爷高义!此乃为龙剑分忧!”
“正当如此!我等当效死力!”
“速速派人,收拢城中残存兵马粮秣!”
就在这群官僚勋贵心思活络,开始盘算着如何在新的权力格局中攫取最大利益之时——
“滋…啦……”
天穹之上,那点深嵌在空间裂痕最深处、被灰白光点死死黏住的漆黑祸种,仿佛被下方孝陵升腾的、混杂着祈愿与权欲的青烟所刺激,骤然间……异动加剧!
那僵持的平衡,被打破了!
漆黑的种子猛地向内坍缩,体积瞬间缩小了十倍不止,颜色却变得愈发纯粹、深邃,如同宇宙诞生前的奇点!与之死死纠缠的灰白光点,也随之坍缩,枯寂衰亡的气息暴涨!
“轰!!!”
并非巨响,而是一种无声的、却让整个南京城所有幸存者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精神层面的恐怖爆炸!
以那坍缩的奇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粘稠如墨汁的……黑色波纹,猛地扩散开来!波纹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荡漾!尚未完全弥合的深渊裂痕边缘,如同被强酸腐蚀的丝绸,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竟有再次撕裂的迹象!
更可怕的是,那黑色波纹中蕴含的“湮灭”与“腐朽”之力,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无视物理阻隔,直接刺向所有生灵的精神意识!
“呃啊——!”
“什么东西?!”
“痛!我的头!好冷…好黑…”
下方,刚刚还在为郡王话语而心思浮动的官员勋贵,脸上的算计瞬间凝固,随即被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和恐惧取代!他们抱着头颅惨嚎起来,仿佛有无形的冰锥在搅动脑髓,眼前幻象丛生,尽是尸山血海、亲朋腐烂的恐怖景象!意志稍弱者,直接口吐白沫,昏死过去。连那阴鸷的郡王也脸色煞白如纸,身体筛糠般颤抖,眼中布满血丝,强撑着没有倒下,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而更远处的普通幸存者,更是如遭重击,成片地瘫软在地,痛苦呻吟,绝望的阴云瞬间笼罩了整个南京废墟。刚刚因薪火之门稳定而稍减的恐惧,以百倍的强度疯狂反噬!
这祸种的爆发,目标并非摧毁物质,而是……吸取并放大一切负面情绪!恐惧、绝望、贪婪、权欲……这些因浩劫而滋生、因权力真空而发酵的阴暗心念,此刻都成了滋养这深渊后手的绝佳养料!
“不好!”北都龙脉核心,顾青词的剑魂发出尖锐的警报!山河社稷剑的剑身剧烈一震,引导鸿蒙之力的流畅进程再次被强行打断!剑尖遥遥锁定的祸种处,传来的不再是僵持,而是一种贪婪的、急速膨胀的恶意!更有一股冰冷污秽的意念,如同毒蛇,顺着剑身与鸿蒙之力的联系,反向侵蚀而来,试图污染那纯净的玄黄龙气!
“哼!孽障!”朱见深的帝王意志勃然大怒!龙脉威严岂容亵渎?浩荡的龙气如同愤怒的狂潮,在剑体内奔涌冲刷,瞬间将那缕试图侵入的污秽意念碾得粉碎。然而,祸种对南京万民精神层面的侵蚀却无法直接斩断!
透过剑身感知,朱见深“看”到了孝陵前郡王等人那副痛不欲生却又野心不死的扭曲面孔,更“看”到了无数普通百姓在精神冲击下痛苦挣扎、濒临崩溃的惨状。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心中升腾。
“权欲熏心,引火烧身!真当龙剑可欺,万民可愚乎?!”他的意念如同九天惊雷,带着无上帝威,借由山河社稷剑与新生龙脉的无上联系,轰然降下!
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宣告!一种……定位!
“嗡——!”
悬于北都苍穹的山河社稷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煌煌神光!玄黄与暗金交织的光芒,穿透万里云层,如同旭日东升,将整个南京城,尤其是孝陵区域,映照得一片通明!剑脊之上,那代表万民心象的无数微小光影,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亮!每一个光影都仿佛活了过来,带着祈愿、带着坚韧、带着对生之渴望!
一股堂皇、正大、承载山河社稷、统御八荒地脉的无上意志,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南京!
在这股意志的笼罩下:
* **孝陵前**:郡王、户部侍郎、勋贵后裔等一众官僚,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所有的痛苦嚎叫戛然而止!他们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彻底看穿,那些阴暗的算计、贪婪的权欲,在这股涵盖天地万方的意志面前,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无所遁形,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渺小!他们像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连抬头的勇气都彻底丧失,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那祭文,那香火,此刻显得如此可笑而讽刺。
* **南京废墟各处**:饱受精神折磨的普通幸存者们,却在这股煌煌龙威的笼罩下,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庇护与温暖!那刺入灵魂的冰冷毒针,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削弱了。虽然痛苦犹在,绝望未消,但濒临崩溃的意志却奇迹般地稳住了一丝。许多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北方天际那柄仿佛撑起了整个苍穹的巨剑光影,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并非全然恐惧的光芒——那是渺茫的,却真实存在的……希冀。
“守好…你们的火…”陆炳那冰冷的话语,此刻伴随着这煌煌龙威,再次烙印在每一个南京幸存者的心头。火?火在北方!在那柄剑上!那是…唯一的生路!
朱见深这一手,是震慑,也是定位!他以无上龙威,强行压制了祸种通过负面情绪汲取力量的通道,更清晰地锁定了祸种的位置与状态——那点坍缩的奇点,在灰白光点的拼死压制下,膨胀的趋势暂时被遏制,但两者湮灭对抗的核心,能量已狂暴到极致,如同一个极不稳定的火药桶,随时可能彻底炸开,将那脆弱的空间裂痕连同下方大片区域彻底抹去!
“强行湮灭,空间必崩!放任不管,祸种汲取万民负面心念,终将压制那灰白光点,彻底爆发!”顾青词的剑魂传递出冰冷的决断,剑锋铮鸣,指向祸种,杀意凛然。社稷剑的本能,倾向于最直接的斩灭,哪怕代价巨大。
“不可!”朱见深的意志依旧凝重如山,“空间崩碎,南京必成死地!万民何辜?”他急速推演着各种可能,龙脉的统御之力与鸿蒙的创生之能在他意念中疯狂交织。“鸿蒙…创生…湮灭…腐朽…”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意识中电光火石般闪过!
“引!导!”朱见深的意念如同惊雷炸响!
下一刻,山河社稷剑做出了惊人之举!
剑尖,不再指向薪火之门,而是猛地一转,遥遥锁定了南京天穹裂痕深处那一点狂暴的湮灭核心!一股更加庞大、精纯的玄黄龙气,混合着刚刚汲取而来的、尚未完全转化的鸿蒙创生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自剑尖奔涌而出!
但这股力量,并非攻击!
而是……包容!是……疏导!
玄黄龙气与鸿蒙创生之力交织,在剑尖前方形成了一张巨大无比、流转着山川脉络与星辰轨迹的……能量之网!这张网,带着新生龙脉梳理地脉、承载万方的无上意志,轻柔却又坚定地……兜向了那一点正在疯狂互相湮灭的灰白与漆黑!
“嗡——!”
能量之网与湮灭核心接触的瞬间,整个天地都仿佛震动了一下!狂暴到足以撕裂空间的湮灭能量,撞入这张由社稷龙气与创世伟力编织的大网,如同凶兽落入泥沼!
网,剧烈地波动、变形,玄黄与暗金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被那纯粹的腐朽与枯寂之力撕碎!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远在北都的朱见深与顾青词同时感到一股巨大的反噬之力传来,意识核心如同被重锤击中!
“稳住!”朱见深低吼,帝王意志燃烧到极致,强行调动新生龙脉的所有力量加持剑网!顾青词的剑魂亦发出清越长鸣,将自身锋锐无匹的剑意融入网中,增强其韧性与“切割”湮灭能量的能力。
奇迹发生了!
那狂暴的湮灭能量,并未直接摧毁剑网,反而被网中蕴含的社稷统御之力与鸿蒙创生之机所…引导、…分流!
一部分纯粹的湮灭腐朽之力,被剑网中属于顾青词的锋锐剑意强行“切割”出来,化作丝丝缕缕粘稠的黑气,如同被驯服的毒蛇,沿着网线朝着远离空间裂痕的方向导引!这些黑气所过之处,下方的废墟瓦砾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连尘埃都未扬起,显示出恐怖的湮灭特性。但至少,它们被暂时控制住了流向!
而另一部分能量,则被玄黄龙气与鸿蒙创生之力中和、转化!那灰白的枯寂之力与漆黑的腐朽之力,在创世伟力的冲刷下,竟诡异地发生着某种蜕变,如同剧毒之物被投入丹炉猛火熬炼,渐渐褪去暴戾,沉淀出一种…沉重、古老、仿佛能承载万物归墟的…大地本源之气?虽然依旧带着衰亡的基调,却不再具有主动侵蚀的破坏性,反而变得…沉凝厚重!
这股被转化、中和后的特殊能量,并未消散,而是顺着剑网的另一端,被山河社稷剑小心翼翼地……导引向了……脚下的大地!
“轰隆隆……”
南京城外围,一片早已彻底化为焦土、生机断绝的山坳。当这股融合了湮灭、枯寂、创生、龙气的复杂能量被引导注入地底深处时,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焦黑板结、坚硬如铁的地面,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翻开!翻涌而出的,不再是死寂的焦土,而是……深褐色、带着浓郁土腥味、仿佛沉淀了亿万年岁月尘埃的……息壤!这新生的土壤迅速蔓延,覆盖了原本的焦黑,虽然依旧寸草不生,散发着古老沉郁的气息,却再无深渊的腐朽与死寂,反而有种大地归元、重归混沌初开的厚重感!
这片新生的“归墟之壤”,面积不大,却如同一个巨大的“缓冲池”,暂时吸纳、承载了那股被转化引导而来的危险能量!它像一块丑陋的伤疤,烙印在南京城边缘,散发着不祥的沉郁,却实实在在地……避免了空间崩碎、全城湮灭的惨剧!
山河社稷剑的剑网缓缓收回,剑身光芒黯淡了许多,显然消耗巨大。剑尖处,那点祸种与灰白光点形成的湮灭核心,体积缩小了大半,狂暴的气息也减弱了许多,再次陷入一种相对“平静”的互相消耗状态。空间裂痕,依旧存在,那道细微却致命的伤口上,残留着灰黑交织的诡异光斑,如同一个尚未愈合的毒疮。
危机,暂时被一种近乎赌博的方式……延缓了。
代价,是龙脉剑的损耗,以及南京城外那片新生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归墟之壤”。
朱见深与顾青词的意识都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凝重。祸种未除,只是被强行压制、疏导。那灰白光点还能支撑多久?下一次爆发又当如何?这“归墟之壤”未来会否成为新的隐患?
“守好门…”老乞丐的警示再次回荡。
“门…”朱见深的意念投向薪火之门。鸿蒙之力仍在流淌,是修复山河的关键。那“薪火真形”在门后混沌中静静燃烧,是沟通鸿蒙的枢纽。此门,绝不可失!
然而,就在他意志扫过薪火之门核心的刹那——
“嗯?”
一种极其隐晦、极其微弱的……不谐之感,如同清澈水底的一缕浑浊,一闪而逝!
那炽白的“薪火真形”火焰,似乎…极其轻微地…摇曳了一下?仿佛纯净的火焰核心,被投入了一粒看不见的…尘埃?
是祸种爆发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
朱见深心头警兆骤升!他意念凝聚,试图更仔细地探查薪火真形。
“王爷!王爷快看!” 南京孝陵废墟上,一个眼尖的勋贵子弟,强忍着残余的精神刺痛和龙威压迫,指着那片新生的“归墟之壤”,声音带着惊骇的颤抖,“那土…那土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众人惊魂未定地望去。只见那片深褐色的息壤边缘,几处泥土极其轻微地…拱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这蕴含了湮灭、枯寂、创生与龙气的诡异土壤深处……孕育!拱起的泥土缝隙中,似乎有一抹极其黯淡、转瞬即逝的…暗金色泽闪过?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
北都龙脉核心,朱见深与顾青词的意识也同时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异动!那拱动泥土下透出的暗金光泽,竟让他们产生了一丝极其熟悉又无比忌惮的联想——龙鳞?不!更像是…被深渊污秽扭曲、腐朽后的…龙鳞残片?!
祸种未除,门火摇曳,归墟之壤又生异变!
老乞丐消失的街角,那根倒伏在瓦砾中的焦黑木棍,无人注意的棍身裂缝里,一点比萤火还要微弱万倍的灰白光芒,极其缓慢地…渗入了冰冷的废墟大地深处。光芒所过之处,地底深处某些早已枯寂、被遗忘的…属于这座古城更古老年代的残破印记,似乎被这灰白光芒唤醒,发出只有大地本身才能感知的、极其悠远而悲伤的…共鸣。
薪火燃世,劫波方兴。暗处的影子,正从历史的尘埃与归墟的土壤中,悄然探出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