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宇接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上心?什么意思?”
“就是……”韩成斌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搪瓷缸,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我堂弟,可能对江宁有些超出寻常的好感。”
他顿了顿,硬着头皮继续道,“上次在黑省我就察觉到了,所以特意编了些江宁和他未婚妻感情很好的事。”
话音刚落,他就立即后退了几步,下意识摆出防御姿势,他是真怕江文宇一时气不过,会像以前一样,直接动手。
心里同样也想试探江文宇对同性之间感情的真实态度。
“胡闹!”江文宇猛地站起身,茶杯在桌面上震出清脆的声响,“你这堂弟怎么回事?就见了几面就......况且小宁是个男孩子啊!”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他也是男的,两个男的......你堂弟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韩成斌心里一沉,却仍保持着平静的语气:“你觉得这是有病?”
“我看你也有病!”江文宇瞪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
要不是黑省离得实在太远,他真想立刻冲去教训那个对自己外甥心怀不轨的小子。
他强压着怒火说道:“现在是讨论有病没病的时候吗?他是你堂弟,你说怎么办吧?这是又来了个拦路虎?”
窗外传来士兵们晚操的口号声,整齐的正步声让宿舍里的沉默显得格外的压抑。
韩成斌望着江文宇因激动而泛红的脸,心底泛起深沉的苦涩。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否则自己也不至于将这份感情隐藏了这么多年都不敢表露。
但心底终究存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此刻却被现实击得粉碎。
江文宇对这事,果然一如既往地排斥!
“你别激动,”韩成斌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事你放心,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他抬起茶杯喝了一口,借着动作掩饰内心的失落,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化不开胸口的沉闷。
“不过老江,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因为性别相同......就有对错之分了吗?”
这话问得含蓄,却让江文宇愣住了,他盯着杯中浮沉的茶叶,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许多画面。
初见时那个狂妄自大的韩成斌,手欠嘴也欠,新兵时各种挑衅、争锋相对,到后面遇到危险,会把他护在身后。
会在他行囊里塞满应急药品,会记得他所有不为人知的小习惯……那些深埋在他内心深处的温暖,此刻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别扯有的没的,你最好说到做到。”江文宇猛地站起来,速度快得木凳子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走了。”说着就大步朝门口走去。
韩成斌急忙转身:“别啊,我还给你带了个鸡腿......”
“劳资不爱吃鸡腿!”江文宇头也没回地甩上门,震得门板微微颤动。
望着还在晃动的门,韩成斌苦笑着坐回椅子,得,这下又得几个星期不理他了。
他揉了揉眉心,这个便宜堂弟还真是......希望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否则不等江文宇动手,他第一个饶不了那小子。
今天特意打这通电话,就是想询问下具体的确情况。
江宁握着听筒,语气温和有礼:“韩同志您好,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韩成斌清了清嗓子:“我听你小舅说,周六你遇到我表弟了?”
“对啊,我去支援修理抛锚的车辆,正好遇到他和他朋友。”
“他这人脾气有时候比较固执,”韩成斌试探的问道:“没冒犯到你吧?”
江宁立即会意,对方应该也察觉到韩硕的心思。
“这倒没有,”他语气还算轻松,毕竟对方的确也没做什么,“只是觉得巧合,就顺口跟小舅舅提了一句。”
韩成斌刚松了口气,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让战友接电话的话语,便把话筒给了江文宇。
江文宇接过有些犹豫:“小宁,那个他表弟......”
“舅舅,”江宁的声音轻快起来,像阳光穿透云层,“前天还有位女同志特意要送我东西,不过被我婉拒了,毕竟我都有未婚妻了,这样不太合适。”
江文宇在电话那头大为震惊,他完全没料到外甥会如此敏锐,更没想到对方在谈及这种不容于世俗的感情时,竟能这般平静。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他压低声音,“对方很明显吗?”
这地方确实不适合聊这事,值班的女同志虽然假装在整理报纸,但耳朵早就竖了起来。
特别是听到有人给他送东西,眼中的好奇几乎要溢出来。
江宁也只能当没看到,轻笑一声,“没有,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我已经察觉。舅舅你别操心这些,我都快十九了,心里有数。
放心,这些事我都能处理好。\"
江文宇要是真放心,就不会特意打这个电话了。他犹豫着说:“我战友可以......”
“不用,”江宁温和地打断,声音里带着让人信服的平静,“这样还麻烦。你要相信我,如果真遇到解决不了的,我会第一时间跟你说。”
“行吧。”江文宇轻叹了一声,想起上次见面时江宁沉稳的表现,还有父亲和二哥他们说的话。
他终究选择了相信,毕竟相隔千里,自己确实鞭长莫及。
他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上次跟我战友聊过,你后妈那边,既然你都在黑省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知道了。”
“还有欣然那,”江文宇顿了顿,“她是个好姑娘。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感情一直很好,但毕竟现在隔着太远,作为未婚夫的,还是要多关心下人家,知道吗?”
“我知道了,舅舅你放心。”
挂断电话后,江宁略带歉意地朝传达室值班的同志说道:“不好意思,我家人在南方,隔得远就多聊了几句,打扰您工作了。”
“没事没事!”年轻的女接线员连忙摆手,悄悄抬眼看了看江宁清俊的脸:“别这么客气,能理解。而且......也没聊多久。”
江宁道过谢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