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柠怀孕五个月的肚子又大又尖，和别人怀一胎快要生产的肚子差不多大。
每次出门都被人盯着肚子看，家属院也在传她肚子里的是三个儿子。
这个年代南方人的传统观念就是儿子越多越好，一胎三个儿子谁都觉得她命好，每次出门都被当成国宝围观。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命苦，才五个月肚子就那么大了，翻身都困难，再过两个月走路都困难。
怀孕后口味也变了，以前不喜欢吃酸的，喜欢吃酸的，杨桃、李子、酸芒、酸菜……
隔壁的冯淑芬是腌咸菜的好手，经常种很多芥菜吃不完就用大缸和盐腌制成咸菜，腌了三大缸。
谁吃了都夸她腌制的咸菜好吃，比外面买的好，经常用自家种的黄瓜、冬瓜、青椒跟她换。
陆钧尧在自家菜地里摘了一篮子的豆角、黄瓜和青菜跟她换。
冯翠花在厨房洗碗，顺便收拾厨房，听到有人喊她，好像是要跟他换咸菜。
从厨房出来，放下抹布洗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陆副师长，你要咸菜干啥？给谁吃的啊？”
陆钧尧说，“我媳妇儿爱吃，如果嫂子不要菜，我可以跟您买。”
冯翠笑眯了眼，摆手道：“买啥买啊，不用买也不用换，难得妹子不嫌弃，她爱吃我高兴，直接给你。”
“我看你家种了很多芥菜，如果成熟可以收割了，吃不完拿给我帮你腌制，我家还有两口大缸呢，搬到你家去，等吃完再把缸还回来就行。”
“是种了一小块地，大概三四十棵。”
冯翠花说，“够了够了，够一缸了，你提前准备好三斤盐，腌制前一两天把菜割下来放在菜地里晒蔫。再用水冲洗泥沙。准备好这些，等我把缸搬过去就能腌制了。”
她也经常帮别的军嫂腌制，或者把技巧传授给她们。
“行，我提前准备好，下周六请嫂子过来帮忙。我不会让嫂子白帮忙，给您帮工费。”
“没事，不用给钱，你给钱我可就不帮了，邻里邻居的帮一点小忙，这么客气干啥？我腌了几十年，对我来说，有手就行。”
说到腌咸菜，冯翠花两眼放光，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整个人都变自信了。
和平常耷拉眼角，满脸愁容疲惫，好像总有心事不高兴的时候判若两人，整个人都鲜活了。
一边说还一边伸出粗糙的手指比划着：“我还知道咸菜有很多做法，用来炒酸笋，炒毛豆，炒肉末，咸菜煮扣肉，咸菜黄豆汤……”
嗓门越说越亮。
突然，江师长在里屋咳嗽一声，“咳咳……”
冯翠花一听，肩膀一缩，无声的尴尬一笑，指着屋内压低声音道，“他在屋内休息呢。”
陆钧尧微颔首，表示理解，“嫂子，那我们到外面说？”
“也没啥要说的了，我给你拿菜。”
她转身走到屋檐下的陶缸，打开盖子，扒拉出四棵咸菜递给陆钧尧。
“那几缸都是满的，吃完再来拿啊，下次不用拿菜来换了，记得啊。”
“多谢嫂子。”陆钧尧把自己带来的菜放到她家厨房的灶台上，用篮子装着酸菜回去了。
拿着菜回到家。
看到原本在屋内休息沈曼柠在客厅。
“媳妇儿，你怎么出来了？”
“通话室的同志刚来通知说有你的电话，好像是你老家打来。”
“好，我知道了，我先把菜洗了，再去回个电话。”
沈曼柠喜欢洗了直接吃，不用煮。
她摇头，“我刚吃了一个杨桃，有点饱了，不急着吃，先放那吧，我中午吃得有点撑了，我跟你一起去打电话，顺便给家里回个电话。”
自从怀孕后，家里半个月寄一次东西，还打钱，一周一个电话问候。
关心相互，不能每次都等别人主动。
陆钧尧担心太阳晒着他，给她找了一件长袖衬衫和帽子，还拿了雨伞。
“雨伞就不用了吧？”
这个年代除了下雨，晴天几乎不用雨伞，她好像都习惯了。
陆钧尧说，“外面晒，眼睛都睁不开了，撑伞好点。”
沈曼柠不再说什么，肚子越大男人越小心翼翼，比她还紧张，她晚上翻个身都能把男人惊醒。
来到通信室回拨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他婶婶的儿子。
“尧哥，医生说我妈是胆结石很严重了，要开腹做什么胆囊切除，你能再借一点钱吗，你放心，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还你。”对方担心他不肯借，又补充了最后一句。
陆钧尧问，“还差多少？”
对方试探的问，“五、五百可以吗？”
一旁的沈曼柠也听到了。
她伸手捂着话筒，小声说，【跟他说，媳妇儿管钱，拿不出那么多。】
这个年代大部分人的工资才二三十块，500块要攒两年。
谁的钱不是辛苦赚来的？
陆钧尧委婉道，“我家是媳妇儿管钱，上个月才借出三百，这次怕拿不出那么多，我只有三百。”
一般的手术加住院费用，最多两三百，五百翻倍了，用不了这么多钱。
“只有三百？三百不够，医生保守估计要四五百。”
陆钧尧不信，陆家有人从事医疗行业，住院做一次手术，什么价格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很少有超过三百的。
“哪个医院做一次手术要五百？医生靠谱吗？我可以托人把婶婶安排进大院做手术。”
此话一出，对方像是被踩中了尾巴，气得跳脚。
一改卑微的语气变成指责，“陆钧尧，当初你父母不要你，我妈照顾了你十二年，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照顾，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儿子还好。
我记得你小时候生病她日夜不眠照顾你，现在她生病了，你现在长本事了，有钱了，让你借钱给她治病，是借又不是让你给，你都不愿意，我为我妈感到不值！”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声。
捂住的话筒，陆钧尧这边听不到。
过了一会儿对方用妥协的语气道：“行吧，三百就三百，剩下的我再去问别人借点，你赶紧把钱寄过来，钱一到我就带我妈去做手术，医生说不能再拖了。”
他说完就立马挂了电话。
陆钧尧，“……”
不借钱倒还成了罪人。
夫妻俩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质疑，有猫腻。
不像是真的生病，更像是打着她妈生病的名号骗钱。
陆钧尧又给在羊城的二姐夫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在各大医院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杨秀萍的人住院。
杨秀萍是他堂婶的名字。
又说了一下，大概住址和年纪。
对方答应会帮他查，又问了一下陆静岚的近况聊了几句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