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檐角的风铃,在晨露晚风里摇了三年。
安靖的手机里,那个周辰的号码始终存着。
直到第三年零一个月的那天清晨,安靖正对着镜子揉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又怀了二胎,刚满五个月。
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西藏。
她看到那个陌生的号码手指发颤。
她害怕对方挂了,快速接起。听筒里传来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像蒙尘的铁器被擦亮:“安靖,是我。”
安靖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镜子里的自己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哥?”
“嗯,是我。”周辰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那头笑了笑。
“你在哪?”
“刚在拉萨机场换了登机牌,飞机航城的航班,下午四点落地。”
“四点?好好好!我去接你!”安靖说着就要转身,肚子里的小家伙忽然踢了她一下,她这才想起自己怀着孕,动作慢下来,却还是急得打转。
陆鸣野正带着两个小家伙从外面进来。“陆鸣野!我哥回来了!下午四点到杭城机场!还带了人!”
陆鸣野手一顿,抬眼时眼里闪过惊喜,“真的啊?”
陆鸣野把陆承安从肩头放下来,又接过陆承靖手里的小皮球,眼里的惊喜还没散去:“太好了!那我们赶紧准备准备,下午早点去机场等。”
“现在就去!”安靖说着就往衣帽间走,手忙脚乱地准备换衣服。
“祖宗,现在才上午十点。”陆鸣野拉住她,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从这儿到机场也就一个小时,下午两点出发都来得及。你怀着孕呢,别急出岔子。”
陆承安凑过来,拽着安靖的衣角:“妈妈,舅舅?”
他对这个只在照片里见过的舅舅,充满了好奇。
“对,是舅舅。”安靖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头,“下午我们去接舅舅。”
下午两点半,杭城机场到达口。陆鸣野一手护着安靖的腰,一手牵着蹦蹦跳跳的陆承安,陆承靖则紧紧攥着安靖的衣角,小脑袋不停往出口方向探。
猴子搂着女朋友小雅,两个眼睛朝着出口方向紧盯着。
一秒两秒这样等。终于!
“来了来了!”猴子突然声音里带着兴奋。
安靖猛地抬头,心脏“咚咚”跳得厉害。
人群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慢慢走近。周辰穿着件深灰色冲锋衣,身形比记忆里更挺拔,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嘴角甚至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最让她心头一热的是,他身边牵着个姑娘。
那姑娘个子约莫一米六,穿着浅杏色的针织衫,牛仔裤,扎着利落的马尾,阳光落在她脸上,映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抬头对周辰说了句什么,后者低头听着,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两人的手紧紧牵着,穿过熙攘的人群,像一幅自带柔光的画。
“哥!”安靖再也忍不住,叫道。
周辰闻声转头,目光撞上她的瞬间,脚步顿了顿,随即加快了速度。阮优优被他牵着,快步跟着,脸上带着点期待。
“安靖。”周辰喊了她一声,声音里的沙哑被笑意冲淡了大半。
猴子像阵风似的冲上去,一把抱住周辰,力道大得差点把他带个趔趄,声音里混着哽咽和兴奋:“哥!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三年跑哪儿去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想死你了……”
话没说完,就被周辰抬手拍了拍背,声音带着点无奈,却藏着暖意:“松手,勒得喘不过气了。”
安靖赶紧把陆承安和陆承靖往前推了推,笑着哄道:“承安、承靖,快叫舅舅呀,这是妈妈的哥哥,你们的亲舅舅。”
陆承安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周辰看了两秒——眼前的舅舅,比照片里多了些阳光的味道,笑起来眼角弯弯的,不像照片里“有点凶”。他先脆生生喊了一声:“舅舅!”
陆承靖也跟叫道:“舅舅……”
“欸。”周辰应着,声音是安靖从未听过的软。
陆鸣野也上前一步,没说什么,只是朝周辰稳稳地点了点头。把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和默契,全融在了一起。
周辰也回了个点头,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随后瞥向安靖的肚子,问,“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安靖笑着摸了摸肚子,掌心下的小家伙似乎也感应到什么,轻轻动了一下,“你看,知道舅舅回来,这就跟你打招呼呢。”
周辰的目光在她小腹上停了两秒,眼里的惊喜又深了些,嘴角的弧度不自觉扬得更高。
安靖这才转头看向被周辰拉着手的阮优优,笑着朝周辰挑眉:“哥,不打算介绍介绍?”
周辰低头看了眼阮优优,她正有些腼腆地抿着唇,被他攥着的手轻轻动了动。
他眼底漾开一点笑意,清了清嗓子:“这是优优,我女朋友。”
“优优,这是我妹妹安靖,妹夫陆鸣野。”随后又向阮优优介绍。
阮优优赶紧点头,声音软软的:“姐姐好,姐夫好。”
周辰又指了指旁边还在抹眼角的猴子:“这是我兄弟,猴子。”
猴子立刻挺直腰板,把身边的小雅往前带了带,咧着嘴笑:“哥,这是我女朋友,小雅。小雅,叫大哥和嫂子”
“大哥好,嫂子好”小雅小嘴甜甜的。
安靖一把拉过阮优优的手,掌心暖暖的,笑里带着点哽咽,却满是真心:“小嫂子,真得好好谢谢你,把我哥这颗‘顽石’给收了。”
阮优优被这句“小嫂子”叫得脸通红,连忙摆手:“姐姐别这么叫……”
“该叫的,”安靖拍了拍她的手背,力道不轻不重,“你能把他带回来,就是我们的大功臣。”
旁边的周辰听着,无奈地咳了一声:“别吓着她。”
安靖斜睨他一眼:“哥,这是护上了?”
阮优优偷偷看了眼周辰,见他嘴角噙着笑,眼神里满是纵容。
忽然想起这三年的日子——想起他刚到察隅时,整日对着雪山发呆,话少得像个哑巴;想起她第一次递给他酥油茶,他愣了半天才接过去;他整天除了劈柴、修课桌,就是坐在操场边抽烟,烟蒂堆得像座小山。
孩子们却不怕他。下课铃一响,总爱围着他叽叽喳喳,他从不说话,却会默默把口袋里的糖果掏出来,分给那些小脏手。
有次一个孩子摔破了膝盖,他蹲下来,笨拙地用碘伏给人消毒,眉头皱得紧紧的,动作却轻得像怕碰碎玻璃。
阮优优不知道什么时候怎么的就对这个比自己大了八岁的冰山男人动了心。
她见不得这座“冰山”总一个人待着,今天送碗热酥油茶,明天讲个学校的趣事,可他要么嗯一声,要么干脆没反应。
她鼓起勇气告了白,他听完只是弹了弹烟灰,淡淡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
如今却会维护她,心疼她,天知道,这一路走来她爱的有多难。
原来爱一座冰山,真的要耗尽全身力气,可当冰山开始为你融化时,所有的等待,都变成了值得。
阮优优的眼泪没预兆地掉下来,砸在手背上。
周辰慌了神,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阮优优摇头,“没有!就是觉得……真好。”
真好啊,曾经连她的告白都懒得回应的人,如今会因为她掉眼泪而手足无措;曾经把心关得死死的人,如今会把她护在身后,眼里的心疼藏都藏不住。
周辰还是没明白,却下意识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用外套裹住她的肩膀,低声说:“冷不冷?是不是风太大了?”
“不冷。”阮优优往他怀里靠了靠,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那是藏区的味道,也是他终于肯敞开心扉的味道。
安靖看在眼里,悄悄拉了拉陆鸣野的袖子,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笑了。
安靖看着周辰怀里还在掉眼泪的阮优优,问:“哥,这次……不走了吧?”
周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动作温柔。
他抬头时,眼里的坚定像扎了根的树:“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
那天晚上。陆家老宅摆了接风宴。
那天的宴,从黄昏吃到深夜。
没人再提过去的沉重,只说着将来的日子。
说的周辰和优优的婚事。
所谓新生,不是忘了过去,而是带着那些走过的路、爱过的人,坦然地走向往后的日子。
夜风穿过院子,树叶沙沙做响,像在为这迟到三年的团圆,唱一支温柔的歌。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