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做什么?”
少帝陛下震惊,愕然问道。
很显然,她还是“单纯”了。
原以为陈余只是为了钱财,不惜违逆律法,私铸倒卖御器。
但现在听他说...居然想让她“假扮”她自己,倒也瞬间醒悟过来。
此子,另有阴谋啊...
陈余浅笑道:“不是说了吗?让你假扮皇帝,之前你在锦衣卫大营时,就装得很好。这事儿,对你来说没有难度,不是吗?皇帝既然把你当做影子,发生危险时代替他去死。那肯定是对你有过培训的,换句话说,你极为了解那个昏君的脾性和行为举止!”
林少裳本就惊怒,此时听陈余口出“昏君”二字,怒气就更甚。
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道:“不可能!朕办不到,不会帮你行此悖逆之事,你死了这条心。”
女帝陛下明显气急了,面前这个狗贼这段时间来,不仅将她视作婢女,让她按脚,如今还想“冒用”她身份,暗行阴谋,岂能顺从?
一时怒极之下,她竟忘了掩饰,当着二人的面直接自称“朕”。
而她盛怒之下,脸上泛起威严,看起来倒也尽显帝王之威。
看在陈余二人眼中,那样子...十分合格。
这丫头虽说不愿配合,但居然自称“朕”,敢情是立马就进入角色了?
她声称拒绝,其实是在故意展现演技?
不错!
果然是个识时务的宫女,值得赞赏。
令少帝陛下万难想到的是,她本就是严词拒绝,听在陈余耳中...却被误以为是展现演技,却道是鬼使神差。
陈余听了,不怒反喜,与王二牛对视一眼,双双浅笑。
顿了顿后,道:“嗯,不错!有点一国之君的样子了,就这么装,给你打九十分!尤其是那一声“朕”,有板有眼!不过语气和威严之色到位了,外表装扮却还不像,得改改!毕竟,那昏君是个男的...”
林少裳一呆,立马知道自己刚才说漏嘴了,竟自称“朕”,还好那个逆贼想错了,并没有在意。
神色一颤后,便怒道:“我没有在装,我是在拒绝你!冒认陛下是死罪,诛连九族的,你胆子怎么那么大?你想死,我可不想!我不会听你!还有,陛下英明神武,气度不凡,并非昏君!别再诋毁他!一切都是石先开等逆贼犯上作乱所致,陛下励精图治,只需给他时间,定能复我大景盛世!”
她顺势为自己辩解了一番。
陈余却笑道:“嗯嗯,你态度就对了。帝王秉性本就该霸道坚决,不容他人置喙!你学得很好啊,记住,等咱们到了镇西军大营,即便有人质疑你的身份,你也得像现在这般坚定,咬死你就是皇帝,知道吗?”
“你要在心中告诉自己,你本就是皇帝,皇帝就是你!冒牌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也骗过去,你是有资质的。继续努力,小丫头!”
林少裳再次呆住,心中暴怒:这家伙怎么还在认为朕在装?朕严词拒绝他,他难道看不出来?朕没有装啊...
“我没有装,我在拒绝你,懂吗?浑蛋!”
她气急了,几乎咆哮着说道。
陈余二人,却仍在以为她在练习演技,立马就投入角色扮演,双双点头,相继道:
“呀,演技出色啊。春生哥,等办好了事情,咱给多赏她几两银子。”
“嗯,那是自然。小丫头,那昏君拿你当挡箭牌,此前没少给你脸色看吧?放心,等办完本社长的事儿,我为你另谋出路。但记住,我一旦放了你,你就不能再回到大景。”
主仆二人笑嘻嘻道。
林少裳无语了,指着二人,想发飙又不知该如何发飙的样子,委屈极了。
朕这是遇到了些什么人啊,反贼石先开还没收拾,居然又跑出这么两个似傻非傻的逆贼?
父皇,你这是留了个怎样的江山给朕啊...
这一刻,少帝陛下蓦然觉得有些悲凉,心头一酸,大吼道:“乱臣贼子,大逆不道。别让朕回宫,否则,定将尔等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那是她的心里话。
她若能回去,肯定会这么办。
陈余蓦然脸色一变,佯装惊恐的样子,退到一侧弯腰,颤声道:“陛下息怒,小春子知罪。还请饶了小奴啊...”
话说之间,竟自称“小春子”,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说完后,又看向王二牛,道:“二牛,还不赶紧行礼?咱们的主角都深入状态了,咱们不得马上配合试戏?快!”
王二牛哑然失笑,赶忙“哦”一声。
随后,也学着陈余谦卑的样子,道:“卑职锦衣卫千户宋铁牛,叩见陛下,万请陛下息怒,别气坏了龙体啊。您尚未纳妃,仍无子嗣,储君之位空置。万一有个闪失,我大景社稷该怎么办呀...”
主仆二人先后“表态”,竟双双行礼。
还以为林少裳在“试戏”,也跟着装起来。
王二牛说完后,还朝陈余眨了眨眼:“春生哥,俺学得怎样?有大官的架势吗?嘿嘿。”
陈余哈哈大笑,却道:“额...说实话,还有待改进,得跟这小丫头多学学。咱们此去,会先去镇西军的前线军营,有时间多跟她学学。”
王二牛憨厚一笑:“知道了,春生哥。”
陈余却神色一冷,道:“嗯?还叫春生哥,从现在开始,你要叫我什么,忘记了?”
王二牛立马改口:“是,春公公。”
小春子,春公公?
这两个逆贼,一个想假扮朕的内侍,一个想假扮锦衣卫千户?
林少裳如遭雷击,生生怔住。
但还不及多说,就见陈余重新坐回车中小案前,接道:“丫头,没想到你的演技如此出色,倒是让本社长眼前一亮。若非你是个女儿身,我还以为你是本色出演,皇帝亲临呢。”
“不过,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和你说明白,以免到时候露出马脚。”
林少裳强忍内心的怒火与震惊,道:“你想做什么?”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皇帝了。本社长弄不到龙袍,只能给你随便找一套锦衣,算是你微服出巡至此。而我...是你身边的心腹太监,春公公,绰号小春子。二牛,则是你刚刚封的锦衣卫千户,宋铁牛。”
“你微服私访,从渭县大营来此,途中遭遇反贼袭击。是我和二牛拼命保护了你,救驾有功。所以,你临时把我封为御前内侍,正二品待遇,并暂时掌管锦衣卫在东境的暗卫队伍。我代天子持节,见我如见朕,懂了吧?”
陈余娓娓道来。
林少裳目眦欲裂:“什么?你...你们不仅想冒充陛下,还想假扮内侍官与锦衣卫千户?”
“这不是明摆的吗?十天后,当我们接近镇西军设在梅州边境的前线大营,我便会发布皇帝现身的消息,引来真正的锦衣卫。随后,你要扮成皇帝,直闯军营找慕容政淳!”
“找他作甚?”
“你现在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且先扮演好你的角色。既是皇帝的影子,你的容貌应该是与皇帝极为相似的,区别只在于性别,是吧?等你换上男式衣服后,估计慕容政淳也难以看出猫腻。”
“我若不愿呢?”
“不愿?”
陈余冷笑,忽然从怀中抽出林筱筱那柄短刀,啪的一声,直接刺穿了面前的桌面,沉声道:“你若不愿意,便是无用了。无用之人,本社长不会留在身边。只能将你头颅割下,弃之荒野喂狼。”
他满脸凶相的样子,十分唬人。
林少裳顿时焉了。
她虽是帝王,但终究也只是个小女子。
平时的冷肃威严,大多都是装出来的。
身边有大批禁卫撑腰,她自然腰板很硬,谁也不怕。
可现在情况不同,她身陷囹圄,沦为陈余的俘虏。
此时若表露出血性不屈,只怕会死得更快,蠢人还会挑死路走,活着才有可能“反客为主”,重新掌控局势。
少帝陛下知道,陈余看起来虽不是什么残忍暴戾之人,否则她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但这是建立她听话的基础上,若是强硬拒绝...只怕真会遭到击杀。
最关键的一点是,她现在还中了对方的“剧毒”...
这样的情况下,她有何资本说拒绝?
她还未大婚,后宫没有正位,也无子嗣。
若死在宫外,大景社稷只怕会瞬间崩塌。
不行啊。
还得是忍,至少得忍到见到慕容政淳那一刻!
林少裳心中暗道,下一秒就服软道:“装就装...你这么凶干嘛?有太监敢这么对皇帝的吗?你...你大胆...”
她怯生生之色。
陈余这才收起怒色,收刀道:“这就对了嘛。来,我带你去见见随行的队伍成员,先熟悉一下,可别临阵穿帮。”
说着,便率先走出车外。
此时的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来,仍能勉强视物。
当林少裳跟出来后,突然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三十名民兵已经穿上了锦衣卫的飞鱼服,腰悬绣春刀,手藏袖箭,配短弩弓,正列队精神抖擞。
看那阵仗,若非是知道内情,林少裳还真以为是锦衣卫来了。
陈余和王二牛还没换衣服,但已然摆出“官威”。
王二牛高声道:“还愣着干啥?拜见陛下啊。”
众人随即齐声跪下:“锦衣卫凤字营,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声如洪钟,显然此前陈余已经对他们有所交代。
喊道之后。
陈余颇为满意,假意咳嗽了两声,似在暗指什么。
其中一名“锦衣卫”会意,立马带头道:“陛下是万岁,春公公是陛下心腹,那...一定是九千岁了。弟兄们,参见九千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