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米勒的“意识”如同被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
下方看似毫无防备、只有荒芜丘陵的缓冲地带边缘,一根原本平平无奇、锈迹斑斑的巨大废弃管道下方,一块覆盖着伪装锈斑的金属盖板猛地向上弹开。
嗤——轰!!!
一道手臂粗细、刺眼到灼目的纯白色高压缩蒸汽柱毫无预兆地喷涌而出。
速度太快了。
蒸汽柱撕裂空气时甚至带出短暂的、低沉的音爆轰鸣,如同超音速的白色长矛,精准、致命,带着纯粹压缩到极致的蒸汽动能的毁灭力量。
渡鸦甚至来不及做出规避反应。
能量构成的半实体身躯,在那道纯粹物理动能裹挟着恐怖高温的蒸汽柱面前,脆弱得像一层薄纸。
噗——!
没有任何爆炸和火光。
半空中,那只庞大的能量渡鸦,如同一个幻影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
构成身体的黑羽被高温蒸汽瞬间蒸发、分解,只留下一团如同信号被强行干扰的、瞬间膨胀又湮灭的黑色烟雾。
房间里,米勒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深处那残余的幽蓝光泽剧烈闪烁了一下,瞬间熄灭,一丝殷红的血迹从他右侧嘴角无声地渗出,蜿蜒滑下。
他背对着房间的身体晃了晃,右手猛地攥紧窗框边缘,冰冷的金属在巨大的握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先生?!”一直盯着米勒的布莱泽猛地跳起来,巨大的担忧瞬间盖过了疑惑,手已经下意识按在了霰弹枪柄上,眼神凶狠地扫向紧闭的房门。
他以为是外面的袭击。
卡拉巴斯更是全身毛发倒竖,直接从米勒肩上弹开,绿瞳紧缩成针,死死盯住米勒嘴角那抹刺眼的红色,喉间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嘶嘶”声。
“……没事。”米勒缓缓松开攥紧窗框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没有回头,抬起手背极其随意地、甚至有些粗鲁地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指尖的鲜红在他黑色的手套上格外醒目。
他冰冷的目光透过那细小的换气口,刺向窗外那片昏暗的、被钢铁阴影笼罩的天空,他叹道:“格伦伍德……果然把整个隘口……都锁死了。”
“不过,那道攻击挺有意思的,竟然能循着能力攻击到我的本体,看来这个隘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咳……”米勒又咳了一声,喉头泛起淡淡的腥甜,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布莱泽递过来的水壶被他无声地推开。
窗外,红帽隘口钢铁丛林投下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幕,沉沉压在心头。
“空中……行不通。格伦伍德把整个隘口,铸成了一座铁笼。连影子都飞不出去。”
布莱泽急了,他急忙道:“那……那咱们……”
米勒转过身,脸上没有焦躁,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冷,他走到房间中央那张焊死的铁桌旁,将手掌一翻,随后一人一猫便见米勒的掌中已托着一面东西。
那并非多么华丽的镜子。
镜框是某种哑光的深色金属,边缘磨损得厉害,布满细微的划痕和氧化后的暗斑。
镜面本身并非光洁的玻璃,更像是一块凝固的、极深的暗色水银,表面微微起伏着难以察觉的涟漪,倒映不出任何清晰的人像,只有一片混沌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影。
镜框背面蚀刻着一些极其古老、意义不明的螺旋纹路,触手冰凉,带着一种不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沃摩恩的魔镜】。
在矮人之国事件结束之后,所有的裂镜碎片便来到了米勒手上,最后汇聚成了魔镜,同时为米勒指明了沃摩恩的葬身之地。
【沃摩恩的魔镜:所见皆为囚笼,所映皆为饵食。此镜以镜魔沃摩恩的尸骸锻造。昔年那吞食倒影的邪物盘踞于苍白沙海,诱旅人驻足观镜,将其魂灵拓印于万千镜面之间。初代勇者击碎其本体,零落碎片溅落之地生出扭曲镜宫。至今仍有空洞的皮囊在玻璃回廊间游荡,重复着被吞噬前最后一刻的举止】
【如今散落于世界的裂镜碎片全部集齐,扭曲镜宫也将展露其真容】
卡拉巴斯在看到这镜子的瞬间,全身的毛“唰”地一下炸开,如同遭遇天敌,猛地从桌上窜到最远的床角,身体弓起,尾巴炸得像根狼牙棒,对着镜子发出极度恐惧和威胁的低吼,绿瞳缩成了两点针尖。
“先生!这玩意儿……”布莱泽也感到一股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本能地后退半步。
“最后的办法。”米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手指拂过那冰冷的镜框,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力量。
“带他去另一个地方‘谈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惊惧的同伴,“但在这之前……再问一次。”
沉重的、布满铆钉的铁门在蒸汽泄压的嘶鸣中向内滑开。议事厅核心区域那灼热、沉闷、带着机油和锈铁腥气的空气扑面而来,比上次更加令人窒息。远处角落那台巨大的蒸汽引擎依旧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哐啷…哐啷…”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
格伦伍德那庞大的钢铁身躯,依旧如同移动的堡垒般矗立在大厅中央,背对着他们。
覆盖着深褐色氧化层的厚重板甲在昏暗的瓦斯灯光下反射着油腻的光泽。巨大的锅炉背包喷吐着灼热的白汽,发出持续的“嘶嘶”声。
莫里斯正站在他大哥侧后方几步远的地方,俯身在一张巨大的、布满管道线路图的黄铜操作面板前,那只金属义肢的指尖飞快地操作着旋钮。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精明的意外,随即化为公式化的平静。
他直起身,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米勒没有理会莫里斯。
他径直走向大厅中央那个巨大的背影,靴子踏在冰冷光滑的黑色金属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孤寂的回响。
布莱泽和卡拉巴斯停在门口,前者紧张地握着霰弹枪,后者全身毛发依旧倒竖,手持刺剑,警惕地盯着莫里斯和周围。
格伦伍德那颗包裹在狰狞钢铁猪首头盔里的头颅甚至没有转动半分,只有头盔两侧的深红观察缝,如同两点凝固的血珠在昏暗中恒定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