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人约莫七八人,其中与长庚交手的是个长相猥琐的中年男子。
二人修为相当,都未入品,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驿站大堂里,桌椅翻倒,碗碟碎了一地。
长庚手中长剑如新月初升,剑光闪烁间招招致命,直逼对手。
对面那猥琐中年男子却敞着衣襟,一双贼眼黏在长庚身上,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小娘子生得这般标致,偏要舞刀弄枪,可惜了这身段。”男子左掌虚晃,右爪猛地抓向长庚胸前,带起一股腥臊劲风,“不如跟了哥哥,保你日后穿金戴银,不用再这般打打杀杀。”
“无耻之徒!”长庚柳眉倒竖,手腕轻旋,长剑如灵蛇出洞,“嗤”地挑向男子手腕。
剑风扫过,逼得男子急忙缩手,她趁机旋身,剑脊“啪”地抽在对方胳膊上。
“哎哟,小娘子下手挺重,是想在哥哥身上留印子么?”男子痛呼一声,揉着胳膊,笑得愈发猥琐,“越烈的马越有嚼头,哥哥就喜欢你这性子。”
他忽然矮身,想从长庚腰侧钻过,趁机摸一把她的裙裾。
长庚早有防备,足尖点在翻倒的桌腿上,身形如柳絮飘起,长剑反撩,“月落寒潭”一式如银辉泻地,直逼男子面门。
“腌臜东西!”
长庚再次咬牙怒骂,手中长剑剑光霍霍,逼得男子连连后退,撞翻身后酒坛,酒水泼了他满身。
“啧啧,小娘子的剑比嘴还利。”男子抹了把脸上的酒渍,眼神却愈发露骨,“你我修为相当,打下去也是两败俱伤。不如停手,让哥哥好好疼你?”
他忽然变掌为爪,指缝间夹着三枚透骨钉,趁说话时陡然射出,目标竟是长庚的腰间的腰带。
“痴心妄想!”长庚剑光暴涨如月下飞瀑,叮叮当当将透骨钉尽数击落,“就你这点伎俩,也配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她剑势陡然加快,“月穿云隙”一式如流光穿梭,剑剑不离男子周身大穴,“让你口出狂言,且看看是你的脏爪快,还是我的剑快!”
男子被剑势逼得连连踉跄,却仍不忘调笑:“自然是小娘子的剑快,可哥哥的心更快——早就飞到你身上了。”
他猛地跺脚,地面青砖碎裂,借着烟尘直扑长庚,左手成拳逼向中路,右手却暗里勾向她的衣襟。
长庚足尖点在碎砖上,身形旋出丈许,长剑反挑,“星坠长空”一式如银芒乍现,直刺男子肋下。
“满口污言秽语,今日定要削掉你这张臭嘴!”剑风凌厉,逼得男子回掌自救,袖口却被剑刃划破,露出胳膊上的刺青。
“小娘子是急了?”男子非但不惧,笑得愈发猥琐,“莫急,等哥哥擒了你,有的是时间让你‘消气’。你的剑法再巧,能巧过哥哥的手么?”
他忽然旋身,想从长庚腋下钻过,趁机捏一把她的腰。
长庚早有防备,当即施展左右穿花手,左掌陡然拍出,掌风与剑势相济,“月照千山”一式如银辉遍洒,逼得男子后跃避开。
“你的脏手碰过多少良家女子?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废了你这双手!”
她剑招陡变,如狂风卷月,剑影重重裹住男子,“看剑!”说着一记月破重云直取对方要害。
男子被剑影逼得喘不过气,仍强笑道:“小娘子剑法再好,终究是女子……若肯从了我,哥哥便教你几招‘床上剑法’,保管比你这明月剑销魂!”
他拼着肩头挨了一剑,猛地扑上前想抱住长庚。
“找死!”长庚怒喝一声,长剑回旋如轮,“铮”地架开男子双臂,同时膝撞狠狠顶向他小腹。
“砰”的一声闷响,男子痛呼出声,踉跄后退,脸上终于多了几分戾气。
长庚立在碎碗残碟间,白衣染了几点酒渍,眼神却如寒月般冷冽。
男子捂着小腹,眼神阴鸷,嘿嘿笑道:“小娘子真够劲……哥哥喜欢得紧。今日不擒你回去,我誓不罢休!”
说罢再次扑上,招式愈发阴邪,招招不离长庚要害与私密之处。
他的同伴见状纷纷起哄:“桑彪,你行不行啊,不行就换我们上!”
“谁说我不行?”被叫作桑彪的男子恼羞成怒,攻向长庚的招式越发阴狠毒辣。
长庚怒意升腾,体内气息竟隐隐有了突破之兆,动作也因此出现一瞬间的停滞。
桑彪见状狞笑着伸手抓向长庚胸口。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桑彪发出凄厉惨叫——他伸向长庚的右手上,不知何时插了一根铁筷子,筷子透骨而出,鲜血直流。
“谁?是谁偷袭老子?”桑彪一边惨叫一边怒吼,随即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元照等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都给我宰了!”桑彪朝着同伴怒吼。
那几人闻言纷纷朝元照包围过来,脸上露出狞笑:“嘿嘿,今天运气真不错,竟遇到了这么多漂亮小娘子。”
元照冷冷开口:“青衿、启明、维夏,交给你们了。”
她此次带四人出来本就是为了历练,这些喽啰当对手正合适。
“是!”青衿、启明、维夏齐声应道,抽剑攻了上去,与那伙人缠斗起来。
躲在角落的驿丞和驿卒满脸焦急——再打下去,这驿站就要毁了!
可他们哪敢上前阻止,只能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青衿三人与那伙人激烈交锋时,桑彪竟还想趁机偷袭正处于突破瓶颈的长庚。
殊不知元照与阿青始终留意着这边,他刚有动作,阿青便随手挥出一根金属筷子,精准地捅穿了他的喉咙。
“嗬嗬~嗬嗬~”桑彪捂着流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看向阿青,最终不甘地倒地毙命。
死人了!
我滴娘啊,死人了呀!
暗处的驿丞和驿卒吓得险些晕厥,死死捂着嘴不敢出声。
很快,长庚突破完毕,手持长剑加入战场,凭借着刚刚突破的三品修为,她轻松解决了剩余几人。
四人回到元照身边,元照淡淡道:“青衿、启明、维夏,方才出手不够利索。对付这种人,直接杀了便是,不必犹豫。”
“是!”
青衿三人面露愧色,拱手应下,第一次杀人,她们确实犹豫了。
其实最初长庚对桑彪出手之时也有犹豫,只是那厮言语太过污秽,彻底激怒了她,才让她下了狠手。
这时驿丞和驿卒终于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驿丞哭丧着脸:“哎呦喂,死了这么多人,这可怎么办呦……”
元照看向他:“驿丞大人可认识这些人?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吗?”
她对这驿丞还算客气。
驿丞连连摇头:“不晓得哦~肯定不是附近的,以前从没见过。”
先前长庚来找他订房间,话刚说一半,这伙人就闯了进来,嚷嚷着要吃饭。
驿卒上完饭菜,他们嫌不好,逼驿卒重做。
驿卒解释驿站条件有限,让他们多担待,他们却直接冲进厨房翻找,还找到老狼猎回的兔子,逼着厨子给他们做。
长庚得知老板的兔子被动,当即上前理论,这帮人见她貌美便出言调戏、动手动脚,冲突就此爆发。
“这样啊……”元照低头沉思片刻,让青衿给了驿丞几块碎银子,“这是对损坏物件的赔偿。另外,麻烦你们把这些尸体处理掉。”
看到银子,驿丞立刻堆起笑容:“好嘞客官,您放心,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
元照等人转身准备回房,却见门口又走进几人——竟是几个佛门僧侣。
进门的共有七人,领头的约莫三十出头,生得周正俊俏,身披紫金袈裟,手持降魔禅杖,从打扮来看,在佛门中的地位应该不低。
其余六人更为年轻,年纪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
其中两人穿黄色僧袍,头顶有六个戒疤。
另外四人穿灰色僧袍,头顶只有四个戒疤。
那四个灰袍僧侣还抬着个被金色布帛包裹的长条状物体,以元照的眼力来看,不出意外应该是具尸体。
他们一进门便看见满地尸体和血污,当即双手合十,口中默念“阿弥陀佛”。
但他们并未多管闲事,径直走到一张完好的桌子前坐下,将那物体放在脚边,领头的僧侣开口道:
“施主,麻烦上些斋饭。”
驿卒盯着领头的僧侣看了一会儿,忽然恍然道:“原来是大师您啊,事情办完打算回去了?”
原来一个月前,这几位僧侣曾路过此地,只因领头者气质独特,不像常人,所以驿卒印象深刻。
上次他们是往边塞去,这次想必是要离开了。
领头的僧侣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驿卒连忙道:“几位大师稍等,我这就去准备斋饭。”
因为第一次见这个世界的佛门中人,元照没忍住便多瞧了几个僧侣一眼。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眼,接着她便打算带着阿青等人回房间休息。
然而她刚抬脚,门口处便再度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又是一群人拥了进来。
当先的是个穿朱红锦袍的妖娆女子,袍子上金线绣着缠枝鬼纹,腰间骷髅头玉佩随着步履叮当作响,晃得人眼晕。
她身后跟着七八人,个个打扮得比戏台上的花脸还要扎眼。
穿翠绿纱衣的女子袖口垂着银铃,叮当作响间,指间却捻着柄尺许长的骨刃。
戴紫金冠的少年鬓边插着绢花,腰间皮囊里露着半截乌黑毒针,泛着幽光。
更有个袒着半边胸膛的壮汉,胳膊上盘着条活蛇,蛇信子舔过月牙铲的刃口,溅起细碎的寒光。
……
领头那女子进门瞥见满地未及清理的尸体与血水,抬手用衣袖掩住口鼻,语气却带着调笑:
“呦,看来这里方才挺热闹。”
这群人进门时,那边的僧侣们眉头齐齐一皱,其中一人险些起身,却被领头的僧侣用眼色按住。
朱红锦袍女子斜眼扫过僧侣们,忽然娇笑起来:“呦,这不是云栖寺的观尘大师么?”
听到“观尘大师”四字,罗钦眼中闪过诧异。
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竟能见到这位佛门高僧。
江湖传闻佛门有两位顶尖人物,皆是佛法精深、武功卓绝之辈。
一位是少林寺的了知大师,超一品高手,元照曾在奇麟城拍卖会上见过他亲手雕刻的牙雕。
不过还有一件事元照不知,传授朱家五兄弟功法的那位苦行僧也是他。
另一位便是眼前这位观尘大师了。
当年天下佛门齐聚少林辩经,十六岁的观尘舌战群僧未尝一败,被了知大师赞为“天生佛子”,如今已是佛门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元照几人倒是未曾听闻过这位大师的名号,她们对佛门之事并不关心,加之佛门行事低调,并不会一有事就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观尘闻言,对着红袍女子颔首行礼:“聂施主。”
聂施主?
罗钦闻言心中一动——莫非是无妄谷的聂骨柔?
这位可是个狠角色。
聂骨柔出身魔道宗门无妄谷,其门中弟子性情乖张,行事狠辣。
聂骨柔更是其中之最,因杀人如,在江湖上有着“夜罗刹”的名号。
念头未落,聂骨柔已化作几道残影,眨眼间飘到观尘身边,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竟朝他身上倒去。
“观尘大师~人家就喜欢你这对谁都彬彬有礼的性子。”
这声娇嗔听得旁人骨头都要酥了,观尘却神色不变,双指并拢如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向她眉心。
聂骨柔脸色微变,身形一阵闪烁后疾退开来,仍是一脸娇嗔:
“观尘大师出手也太狠了,这是要取小女子性命么?枉费人家对你一片痴心。”
然而就在聂骨柔还想说些什么时,门外又走进来了一波人。
还没来得及走的元照几人不禁面露疑惑,说好的这里位置偏僻,一连好些日子不见人都是常事的呢?
今日怎么一波一波的来?
见又有人来,聂骨柔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冷哼一声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可把驿丞和驿卒给愁坏了。
这可怎么办呦,这些人一个个看着都不是善茬,简直是要人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