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区信访局外,田国富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晰:“同志们,把群众反映的核心问题分类登记——拆迁补偿、司法不公、企业侵权,每一条都要记清时间、涉及单位和具体诉求人!”跟随田国富而来的几名纪委工作人员立刻寻找起就近的避雨处,或蹲在台阶下、或在群众所撑开的伞下铺开了随身携带的文件夹和钢笔,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与群众激动的诉说交织在一起。
在田国富现场指挥纪委工作人员的同时,祁同伟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走向信访局大楼门前的遮雨棚,而是站在雨中,凝视着信访局大楼的大门。
雨幕中,一个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三十多岁,身材略显单薄,衬衫被雨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仿佛能透过衬衫看到他那被雨水打湿的皮肤。他的头发也被雨水淋湿,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上,遮住了他的眼睛。
祁同伟看着他,只见他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拆迁协议,似乎已经被雨水浸泡过,纸张有些发软。他的步伐有些踉跄,似乎是在雨中走了很久,鞋子也被雨水湿透,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当他走到祁同伟面前时,停了下来,抬起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祁同伟,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祁书记!我是李庄村的王建军,我来反映我们村拆迁的问题……”
祁同伟接过协议,雨水打湿了纸张的边缘,字迹有些模糊不清,但他还是能看清协议上的内容。这是一份关于某起事件的处理协议,然而,从协议的字里行间,祁同伟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合理和不公正。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二十多只手同时举了起来,人们纷纷喊着要讨个说法。其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哭得最为凄惨,她哭诉道:“我丈夫去理论,却被他们雇的人打断了腿,可公安局却说是‘互殴’,至今都没有给我们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
祁同伟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他知道,这种事情如果不得到妥善解决,将会引发更大的社会矛盾。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指在协议上重重一点,转身对身后的省政法委办公室主任说道:“立刻通知市公安局局长张硕,让他带人到光明区,成立专案组,彻查此事!一定要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告诉张硕,我不管涉及谁,24小时内必须给我初步结果!”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另外,你帮我通知京州市住建局局长,让他立刻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不得有任何拖延。我需要他亲自到现场进行核查,确保群众们所反映的情况能够得到落实!
主任迅速按照祁同伟的指示,连续拨打了多个电话出去。随着这几个电话的打出,原本嘈杂的人群似乎也感受到了祁同伟的诚意。议论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丁义珍站在雨里,裤脚已经湿透,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看到信访局的几个头头们正在偷偷的往角落里缩,试图避开祁同伟与田国富等人的目光。丁义珍心里暗骂一声“废物”!
雨越下越大,祁同伟的衬衫早已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他接连处理了多个小区房产证难产、环保企业排污、低保被冒领等二十多个问题,每个电话都直接打给了分管此事的基层(处级)干部,语气不容置疑,时间节点清晰明确。
“张局长,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把业主们的房产证给办出来……”
“喂,是区检察院的刘检察长吗?群众所反映的问题立不了案,你们检察院的法律监督职能在哪里?现在就派人介入,查不清原因,你这个检察长就别干了!”
田国富站在一旁,看着祁同伟雷厉风行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他太清楚祁同伟的手段了——看似随机的现场办公,实则每一个电话都打在要害上,既震慑了基层,又在群众面前树立了威信。而那些“恰好”路过的记者们,显然没料到今天会拍到这样的场面,一个个举着镜头紧紧的追着祁同伟的身影,连雨水打湿镜头的模糊画面都舍不得放过。
两个小时后,祁同伟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乡亲们,我们将留下几名同志在这里协助大家解决问题,今天能处理的绝不拖到明天!我和田书记现在要去信访局里面看看,看看这光明区究竟腐败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有人高喊:“谢谢祁书记!谢谢田书记!”
祁同伟没回头,径直走向信访局大门。田国富跟上他的脚步,经过丁义珍身边时,刻意放慢了脚步:“义珍同志,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
丁义珍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孙连城也像是丢了魂一样,跟在被两个省纪委工作人员半扶半架着的市长丁义珍身后走进了信访局的大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