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和田国富二人一踏入信访局大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沉闷的霉味。
信访大厅里光线昏暗,消毒水的气味与外面的雨气混在一起,让人胸口发闷。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墙角,低着头不敢说话,刚才试图溜进办公楼的那个胖主任,此刻正拿着抹布,假装擦拭前台的玻璃,眼神却偷偷瞟向门口。
祁同伟没有看他们,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大厅左侧的信访接待窗口上。那是一排嵌在墙壁里的矮窗口,高度不足一米,窗口上方的玻璃只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口,群众要弯腰低头才能把材料递进去,里面的工作人员则高高在上地坐着,连头都不用抬。
“这就是丁义珍同志说的‘很规范’?”祁同伟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层层涟漪。
田国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便明白了问题的所在。这种设计简直是对“为人民服务”的公然嘲讽——群众要卑躬屈膝才能反映问题,工作人员则以俯视的姿态应付差事,这不只是硬件的问题,更是态度的问题,是权力对民生的傲慢与漠视。
他转头看向丁义珍,只见后者的脸已经白得像纸,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田国富心里冷笑:丁义珍啊丁义珍,你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算到祁同伟会来这信访局!
这窗口的设计,怕是费了你不少的心思,成为了光明区官场心照不宣的“挡箭牌”吧?
“孙区长,”祁同伟的目光转向孙连城,“这信访窗口是什么时候改成这样的?”
孙连城张了张嘴,目光瞥了一眼身旁冷汗直流的丁义珍道:“这……这是前两年装修的时候改的,说是……说是为了规范秩序……”
“规范秩序?”祁同伟走到窗口前,弯腰试着把脸凑近那个小口!
看到走向自己的祁同伟,本就早早的站了起来的工作人员被吓到连忙后退了几步紧贴墙壁!
试图透过那个小口往里看的祁同伟,只是弯腰的瞬间便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憋闷感袭来。
“让群众像犯人一样隔着铁窗说话,这叫规范秩序?丁义珍,孙连城?你们这两个光明区的父母官,一个区委书记、一个区长,你们两个父母官是怎么当的?群众来信访,是来求你们办事的,还是来受你们审的?”
他直起身,指着窗口对身后的工作人员说:“记下来!光明区信访局窗口设计存在严重不合理,涉嫌漠视群众利益,限三天内整改完毕,改成开放式接待!我会派人回头看,整改不到位,直接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
那个胖主任听后慌忙跑过来:“祁书记,我们马上改,马上改!”
“马上?”祁同伟瞥了他一眼,“刚才群众在外面淋雨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马上’出来?现在知道怕了?”他转向田国富,“国富同志,看来这光明区的问题,比我们看到的还要深啊。”
田国富点点头,目光扫过大厅墙上悬挂的“群众利益无小事”的标语,语气带着嘲讽:“是啊,小事都能做成大事,这背后要是没问题,谁信?”
被两名纪委工作人员搀扶的丁义珍听后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终于明白,祁同伟今天的每一步都是算好的——从突然决定去信访局,到现场办公调动基层干部,再到现在揪出窗口的问题,环环相扣,每一招都打在他的七寸上。而那个看似不起眼的信访窗口,就像一个精心设置的陷阱,此刻正把他死死地往下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