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跑走的小妖带着松根来了。
松根说:“你们回来得正好,我姐传音,已经找到治疗青岚的方法,准备杀回来,让我派一队妖去接应。”
“这么快?”
“不快啊,已经快要三个时辰了。”
青岚说:“上次我和暮霞进去再出来,一共过了几天?”
“五天。”
“我们上次花的时间大概比这次多了一倍?最多多两倍?”青岚看向暮霞。暮霞点头。“看来终结之境里,时间很随机。”
松根说:“图书馆那边的时间流逝跟我们可是一样的。我们到底是杀过去,还是开门过去?”
青岚开门,直通图书馆。追风悠闲地躺在房顶上,周遭一片平和,看样子没有发生过什么战斗。
石中焰说:“看来最擅长追踪的风王不过徒有虚名,周围那么多妖,你都没感应到?”
追风说:“地下藏着一个,树上躲着两个,灌木丛里趴着三个,还有三个已经走了。既然他们喜欢看我,就让他们看啊,我又不是你,丑得不好意思被看。”
瓜瓜冲出来。“我们找到救你的办法了。”又说:“暮霞,你怎么淡淡的?”
桃叶出来,说:“我们先回去再说。”
原来,花火在一本稀有植物书中找到了一种名叫止观果的果子,可以给人或妖提供第二次生命。但是那果子只要被看见就会腐烂,除非它已经生长千年,长成熟。在一个灵力充沛的地方长大,一千年中不能被看见,这条件几乎不可能成立。就在花火要翻下一页时,瓜瓜看到了那幅图。她认出来,那果子和她从太乙秘境带出来的,一模一样。经过桃叶确认,那的确就是止观果。
瓜瓜笑盈盈把果子取出来递给青岚。“快吃吧,这样大家都不用提心吊胆了。”
青岚很感动。“多谢你了,瓜瓜。不过,暮霞更需要这个。”
“暮霞?啊,你变成鬼了?”
暮霞说:“你赶紧吃掉,别废话了。我可以用现在的样子坚持好多年,你呢?不要逼我动手塞你嘴里。”
瓜瓜说:“青岚,还是你吃吧。过两天我们再去太乙秘境——不,其它秘境找一颗给暮霞。那种草在秘境中非常普通,一定能再找到一颗。”
石中焰说:“吃吧。若蜀山不能还她人身,我们再想办法治好她。”
青岚不再推辞,吃下那颗止观果。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霜凝看着石中焰手上的戒指,说:“那个戒指,以前是胡四的吧?你们可有找到甜草根?”
青岚说:“没找到。百川当初是如何找到那些特殊的甜草根?也许我也能用同样的办法找到。”
霜凝说:“行吧,你跟我去查日记。”
暮霞说:“那石伯伯和我送界石回蜀山?”
石中焰说:“好。”又对青岚说,“你待在荧光洞,等我回来。日记拿过来给你看就行,不要出去。”
青岚点头答应。她再次尝试开门去蜀山。“还是不行,我找不到蜀山。”
暮霞说:“那开门回家,回侯府,能做到吗?”
青岚打开通往安定侯府的门。
暮霞和石中焰进入侯府椒香园,这是人类世界的黄昏时分,天色已暗,但还剩一丝光。她曾经安宁快乐的家,如今却被士兵占据,就连眼前这栋原本属于青岚的绣楼,也透出了灯光和人影。暮霞很想把他们全都暴揍一顿扔出去。不过,更重要的,是杀了率领军队的崔守荣。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饭菜香,很诡异的混合体。
旁边,石中焰说:“蜀山,消失了。”
暮霞抬头一看,原本应该被五彩云雾笼罩的蜀山,变成了一座平淡无奇的山峰,完全不带任何神秘气息。“我们飞去看看。”
突然,一阵锣响从旁边的小楼传来,然后侯府各处都传来锣声。几条身影从小楼上扑下来。石中焰的手握上刀柄。
“等等!石伯伯,等等。”暮霞看清了来人,“萧大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大明带着几个士兵下来,手持兵刃。“尊驾是什么人?来这里做甚?”
“是我呀,暮霞,你认不出我了?”
石中焰说:“他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你现在是鬼。”
萧大明身后,一个士兵说:“不会是那几个妖道的朋友吧?”
暮霞说:“那你帮我跟他们解释啊。”
石中焰笑着说:“我从不放过打架的机会。放心,公平决斗,我不用妖术。”
好了,妖术两字一说完,那边扑上来了。石中焰连刀都没拔,迅速冲进人群,抢过所有人的武器,扔到地上,只有萧大明还握着他的刀。两道身影从天而降,一把剑刺向石中焰,速度极快。暮霞先是一惊,等看清来的是齐少华和王成希,就只想翻白眼了。齐少华和石中焰瞬间打在一起,其他人只能站一边看着。暮霞飘到王成希身边。
王成希说:“暮霞,你怎么又变成鬼了?”
“暮霞在这里?怎么回事?”萧大明到处看。“伯符呢?他怎么样?”
“掌门说伯符哥去找元元子了,应该没什么事。我修复好界石,损失了肉身。”
王成希帮忙翻译了。“其它问题都先别问,等我给你暂开天眼。”
他们进入屋内,小客厅,双方交换讯息。
“蜀山怎么了?”这是暮霞的第一个问题。
王成希说:“在你们来之前,我们试过飞回蜀山,结果,飞不进去。”
“是有什么超级强的防御结界吗?”
“就算启动完全防御,也不可能禁止内门弟子进入。我想不出来是为什么,不过齐师兄收到了掌门师兄的传讯,等他自己来说。你那边怎么样?”
暮霞简要说了修复界石的经过。王成希也从头概述了他们的经历。他们去到京城,皇帝果然准备了一支怪物大军,制作方法由胡四的大将黑水提供,将某些妖怪的肉块、骨骼之类,缝合到士兵的体内。这些士兵变成了类似半妖的怪物,力大无穷、身体坚固,有些甚至能使用妖术,缺点是他们喜欢吃人肉。王成希和齐少华把驻扎在京城外的怪物大军歼灭干净,还差点杀死黑水。这时候,他们听说有十几名修真者带着会飞的半妖怪物已经先行前往蜀山,他们赶紧追过来。一边追一边查看有没有遗漏的怪物军队据点。
而萧大明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他想从崔守荣手里夺回安定侯府,为此,他召集安定侯的旧部,组成一支军队藏在北边的山陵中。当然了,就靠他们没法打败崔守荣,所以萧大明在等待崔守荣和蜀山开战,然后从背后偷袭崔守荣。今天一早,齐少华和王成希找到他们。双方合力,打败崔守荣、修真者、怪物军队,夺回了安定侯府。
关于蜀山,萧大明说:“昨天早上,就有一个眼尖的,说蜀山顶上的云彩变淡了,但是我们都当他胡说八道。然后是今天下午,你们过来之前不仅,所有云彩都消失了。蜀山变得——不再像蜀山。”
齐少华和石中焰终于打尽兴,走了进来。石中焰将界石交给齐少华,将暮霞的宝剑和包裹交给王成希。
暮霞赶紧问:“师傅,蜀山怎么了?掌门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齐少华说:“蜀山正在消失,师弟说,要你去找元元子。可是我们进不去蜀山,就没法去妖界找你,我正为难,刚好你们来了。”
“为什么指定我去?难道掌门也认为我最擅长讨价还价?”
齐少华笑了一声,“那是,要不然怎么赖上我的?”
“啊?师傅——”
“说正经的。师弟说,他们占卜的结果是,要你去才有可能解决这场大难。”
石中焰说:“蜀山正在消失,是什么意思?”
齐少华说:“我们一起去看,更好解释。”
齐少华、石中焰、王成希和暮霞飞到蜀山上空。蜀山变成了一座山,一座普通的山,不大,上面当然也没有人,只有普通的松树、荆棘之类。原来的蜀山,被巨大的五彩云雾笼罩,光芒直达云霄,根本不是一座山,是很多山聚在一起的联合体。从上空一看,各种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到处都是,非常显着的修仙洞府。
石中焰说:“这叫已经消失,不是正在消失。齐兄还是应该多读点书,不要就知道打打杀杀。”
暮霞哈哈大笑。“师傅,这话和你当年教训我的,很像啊。”
齐少华说:“跟我来。”
他们在一间临时搭建的茅草屋前面落下。两个外门弟子打扮的男子从里面出来。“齐师伯,王师姑。”
齐少华说:“你们的记忆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弟子回答:“上蜀山拜师学艺前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有关蜀山的一切越来越记不清。刚才,我想施一个最简单的清洁咒,但——失败了,我想不起来要怎么做。”
王成希给他们把脉,摇头。“他们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像之前一样。”
另一个问:“师伯,蜀山还能回来吗?”
“我们正在想办法。掌门已经给我传来指示。”
两个弟子大松一口气,“我们有救了。”
他们重新飞上天空。齐少华说:“懂了吧?这叫正在消失。”
王成希说:“现在,将近两千名弟子正在和妖怪大战,若他们突然忘记了战斗法术……”
回到侯府。他们商量好,由王成希和暮霞去空岛,齐少华坐镇侯府以防万一。石中焰呼叫青岚。青岚立刻开门过来。
齐少华说:“有趣,不是用法宝?也不是信香,怎么做到的?”
石中焰说:“这是要有孩子的人才能学会的秘术,你问了也没用,只能暗暗忌妒罢了。”
齐少华看向青岚。
青岚赶紧说:“这是我和父亲之间的血缘连接,具体怎么做到的我也不清楚。若是父亲需要我,或是我向父亲求救,我们能够互相感应到。”
齐少华说:“这倒是个好办法。若是我和暮霞也能——”
“别想了,师傅。”暮霞说,“我才不要。再说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
石中焰说:“给他们开个门去空岛,然后我们回去,那边也有一堆麻烦。”
青岚问:“去空岛?为什么?”
暮霞说:“蜀山消失了,似乎和伯符哥以及元元子有关。没空细说。”
青岚闭上眼,又睁开。“不行,我不能开门。”
暮霞说:“怎么?空岛也消失了?”
“那倒不是,不一样,这次我能感觉到空岛的存在,但是,屏障太厚了。”
“那就开门去竞技岛,你上次开过,应该可以。”
青岚再试,比她平常开门的时间要长。一道门出现。青岚睁眼说:“竞技岛也比上次多了屏障,不过,还好。”
一个木偶突然从门那边冲了过来,被齐少华一脚踢回去。又有两个木偶朝门这边冲过来,踢回去的木偶正好砸在那两个木偶身上。
齐少华说:“对面似乎在动乱中,只有师妹一人,只怕危险。我又走不开,不知石兄能否——”
“我再送她们一程就是。”石中焰接话,又对青岚说,“你先回荧光洞。”
“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我不想一边看书一边被霜凝女士骂。”
王成希说:“什么女士这么厉害,你情愿面对怪物也不要面对她?”
石中焰说:“非常厉害,连我都怕她。”
齐少华笑了,“那我可要见识一下。”
暮霞对青岚说:“那就一起来呀。”然后抢先穿过门。
青岚也要跟过去。石中焰把她抓回来,“我开路。”临走之前,他丢给齐少华一块东西。“这是我的信香,万一你快被打死,可以叫我来救命。”
“切,我才不需要你救。”齐少华这样说,但还是把信香收好了。
他们所到达的地方是竞技岛的木偶小镇边缘,一座小山顶。三个木偶惊恐地看着他们。暮霞有点搞不懂他们惊恐的原因,传送门?有些可怕的石中焰?
“救救我们。”“让我们过去。”木偶喊出不同的话,但是行动却很一致,都急着往传送门跑。但是,传送门在他们眼前关闭了。木偶们对着青岚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请仙姑帮我们开门。”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向黑夜。
“好,你们——”青岚的话被打断。
石中焰说:“先说说看,你们在害怕什么?然后我们再考虑要不要帮。”
“这里不安全。”一个木偶说。
另一个说:“要离开这岛才行。”
石中焰说:“请自便,我们还有事。”
木偶们急了,面面相觑。
王成希说:“我搭一个隐形结界。”
一个木偶说:“也许——可行。”
暮霞说:“先从你们的名字开始讲,然后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我们没有名字,只有被选中的木偶才会被赐予名字。”
暮霞说:“哈?这么笨?你们自己想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啊。呐,小红、小蓝、小黑。”这是根据他们的头发颜色取的名字。
“多谢仙姑赐名。”木偶们很高兴。暮霞莫名其妙。
小红说:“我们是失败的试验品、废物,只有得到上仙认可的,才能升到上界,得到赐名。”
小蓝说:“原本我们最想要的,就是升到上界。”
暮霞说:“上仙指的是元元子?”
“元元子是谁?”三个木偶不懂。
青岚说:“他们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元元子的名讳。元元子就是银龙尊者和江无厄的师傅。”
木偶们点头。“就是这样。”
五天前,空中的雷暴结束,空岛重新开启。从上方来了一艘大船,募集志愿者去帮元元子完成一件大事。一开始,各种怪物精怪抢着去,但是他们没有一个回来的。每一天,那艘船都会来至少三次,挑选新的精怪去上界。大家渐渐开始害怕、怀疑,有传言说,那些精怪全都死了,于是,募集从自愿变成了强迫。刚刚,那艘船又来了,而且这一次的目标是木偶镇,所以他们三个逃了出来。
石中焰说:“那就是你们上去的办法,我去抢下那艘船。”
小蓝说:“每次都有三十六众随行,至少七八名,所以我们根本不敢反抗。抢船只怕不行。再说,你们为什么要上去?很危险。”
暮霞问:“关于元元子的大事,你们有听到什么吗?”
小红说:“听说和模拟轮回大阵有关,具体情况我们不清楚。”
小黑说:“能给我们开门了吗?求求仙姑。”
石中焰说:“那艘船,就停在木偶镇?”
小红说:“没错,非常显眼,不难找。”
石中焰对青岚点点头。青岚说:“开门不难,可是你们想去哪里?”
木偶们说:“蜀山。如果仙姑允许的话。”这次他们看的是王成希。
王成希苦笑摇头。“掌门大概会同意分个小角落给你们,但蜀山现在不能去,出了一些意外状况。”
木偶们互相看看。小红说:“那我们去妖界。”
暮霞说:“就你们这么弱的,去妖界——活不了多长时间。”
青岚说:“可是他们去人间也不太合适。”
小蓝说:“不能去人间,人类会憎恨、歧视、欺负我们。”
小黑说:“妖界更好。”
青岚犹豫着,欲言又止。暮霞理解,她不能把他们送去妖界任意地方,那相当于害死他们,可是,送去荧光洞也不合适,因为完全不了解他们的品性,不能给桃叶惹麻烦。
石中焰说:“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和青岚送客之后,来带你们一起回妖界。”
“可是——”小蓝只说了这两个字,其它字都被石中焰瞪得咽了回去。
王成希说:“有我的隐形结界,再加上黑夜,你们很安全。”
那艘船果然非常显眼,体积是迎宾小船的五六倍,三盏明亮的灯笼盘旋在船的上方,四个木偶和三只鳄鱼模样的怪物正排队上船。还有七个看起来和人类孩童差不多的看守者,这应该就是小蓝说的三十六众,元元子造物中的精锐。暮霞准备拔剑冲过去,没摸到剑柄,才想起自己现在是鬼魂。她只能看着石中焰和王成希冲过去。但看守者受到的第一下攻击,不是来自石中焰,而是青岚。一个小型传送门在其中一个看守者脚下打开,直接将他传送走了。那些看守者确实挺强,大概相当于蜀山内门弟子的水平,可惜他们遇见的是石中焰。很快,战斗就结束了,王成希只打倒了两个,剩下的全被石中焰收拾完,扔下船。在他们打斗时,船上的精怪们早已跑下来,躲在附近观望。
暮霞和王成希上船,与青岚、石中焰告别。她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元元子耗费无数怪物生命的大工程,也许和周定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