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没有回头。
骗子诸葛渡厄的声音却像跗骨之蛆,紧追不放。
“先生留步。”
“您是要往西边去吧。”
“去酒泉。”
慕容澈的脚步停了。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诸葛渡厄那张煞白的脸上。
那张脸比刚才对襟衫的颜色还要浅淡。
诸葛渡厄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我……我就是本地人。”
“听跑长途的司机们说的。”
“那边……那边最近不让进了。”
“黑风城那边,起了沙暴,把路都给封了。”
“进去的人,没一个出来的。”
“听说……听说守路口的不是人。”
“是些影子。”
“它们要收过路钱。”
“不是咱们阳间的钱。”
慕容澈安静地听着,嘴角没有一丝波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了诸葛渡厄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讥讽,也没有同情。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没有再说话。
他转身,大步离开。
巷子深处,夜色一点点加深。
路灯的光晕显得单薄,无法驱散巷道里的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土腥味。
混合着老旧巷子特有的霉味。
慕容澈没有去酒泉。
他选择在附近的小旅馆住下。
旅馆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一条老旧的巷子。
巷子深处,一截裸露的下水管道泛着铁锈的红。
夜风吹过,管道口隐约传来哗哗的水声。
那声音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
慕容澈坐在窗前。
他的目光落在管道口。
那里的黑暗,比周围的夜色更深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午夜的钟声,从远处的老旧教堂传来。
钟声沉闷,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巷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异响。
“嘭!”
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坠地。
紧接着,是某种液体喷涌的声音。
慕容澈的目光骤然收紧。
他看见旅馆窗外。
巷子里。
一个老旧的井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飞。
井盖在空中翻滚,砸在对面的墙壁上。
墙皮剥落,露出斑驳的砖块。
一股黑色、浑浊的污水。
如同失控的喷泉,从井口狂涌而出。
污水带着一股刺鼻的腥臭。
像是腐烂的血肉和淤泥混合在一起。
那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巷子。
慕容澈屏住呼吸。
他看见黑色的污水在地面迅速蔓延。
如同活物一般,沿着青石板缝隙蜿蜒爬行。
污水所过之处,地面泛起一层油腻的光泽。
紧接着。
腥臭的污水中。
血红色的光芒开始浮现。
那光芒扭曲着,在地面上勾勒出诡异的笔画。
血字如同活物般,在污水里缓慢成形。
一笔一划。
“还。”
“我。”
“脏。”
“腑。”
四个血字,在地面上蠕动着。
散发出幽冷的红光。
慕容澈的视线,从地面上的血字移开。
他看向井口。
那股喷涌的黑色污水,并未散去。
它在半空中,开始凝聚。
水流扭动。
水滴交织。
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轮廓,缓慢浮现。
那人形轮廓,由污浊的液体构成。
它没有清晰的五官。
只有模模糊糊的人体形状。
它的胸腔,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空洞里,没有一丝血肉。
只有几团血淋淋的,模糊的内脏。
它们漂浮在污水形成的胸腔里。
若隐若现。
慕容澈的心脏,没有一丝颤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那半透明的人形,在污水的滋养下,渐渐变得凝实。
一个名字,从他脑海深处浮现。
宁绝尘。
三个月前失踪的环保志愿者。
他曾深入调查这条巷子附近的河流污染。
现在。
他的内脏。
正漂浮在下水道的污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