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质软烂入味,酱汁浓郁适中,味道竟然相当不错。
王也咽下食物,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语气都真诚了几分。
“别说,这剩菜剩饭味道还真行啊。你们这儿的厨师长换人了?手艺相当可以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夹了块排骨吃。
汪灿正低头扒着自己餐盘里的饭,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依旧没抬头,只是握着筷子的手指,无意识地互相摩挲了一下。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又加快了扒饭的速度,仿佛想尽快结束这顿沉默的午餐。
王也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话,低下头开始认真吃饭。
食堂里嘈杂的人声似乎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只剩下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王也慢条斯理地吃着盘子里远超“剩菜剩饭”水准的饭菜,汪灿则沉默地快速解决着自己的食物。
吃完最后一口,汪灿放下筷子,动作突兀地顿了一下。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拧紧,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几秒后,他猛地站起身,椅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走了。”他的声音绷得像拉紧的弓弦,没有看王也。
王也抬眼,慢悠悠地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饭,也放下筷子。
“哦。”她应了一声,跟着起身。
汪灿的脚步快得带风,径直走向一条通往基地深处的备用通道。
这里只有冰冷的墙壁和头顶惨白的灯管。
在一个堆放着废弃训练垫,布满灰尘的角落,汪灿骤然停步,转身。
几乎在他转身的同时,一道寒光毫无预兆地直刺王也面门。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战术匕首。
王也的身体却像是早有预料般,在匕首刺来的瞬间向侧后方滑开半步,幅度极小。
她右手抬起,动作看似缓慢圆融,却在匕首轨迹将尽时精准地搭上了汪灿的手腕内侧。
没有硬碰硬的撞击,只有一股粘稠柔韧的劲力顺着接触点蔓延开。
汪灿感觉自己的力道如同泥牛入海,刺出的手臂被一股难以抗拒的柔劲带着向外偏转。
匕首随着一声响,深深扎进了旁边的废弃训练垫里,入木三分。
王也的手指顺势下滑,轻轻扣住了汪灿的手腕脉搏处,力道不大,却让他整条手臂瞬间酸麻,难以发力。
她另一只手甚至还揣在裤兜里。
“啧,”王也叹了口气,眉头微皱,“刚吃饱就剧烈运动,容易胃下垂的,知不知道?好歹也等半个钟头让我消消食吧?”
汪灿被她扣着手腕,被迫维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胸膛微微起伏。
他抬眼看向王也,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意,毫无波澜。
但他握着匕首的手指,却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王也顺势松开。
汪灿沉默地拔出匕首,看也不看王也,转身走到通道对面,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他在等那“半个钟头”。
空气凝滞,只有远处基地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
王也瞥了他一眼,干脆也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废弃垫子边缘,盘腿坐下。
单手支着下巴,望着通道顶部的通风口发呆,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击从未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半小时一到,靠在墙上的汪灿猛地睁开眼,眼神再次凝聚起那种杀意。
他没有任何言语,身体弹射而出,匕首划出一道更刁钻的弧线,指向王也的咽喉。
这一次,王也甚至没起身。
她盘坐在地,身体如同不倒翁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锋刃。
同时,她支着下巴的那只手闪电般探出,食指中指并拢如剑,精准地点在汪灿持刀手腕的内关穴上。
“嘶!”汪灿手腕一麻,匕首险些脱手。
王也另一只手在地上一撑,身体借力旋转,双腿如同柔韧的藤蔓瞬间缠上了汪灿攻来的手臂。
汪灿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带偏重心,踉跄着向侧面扑倒。
好在他反应极快,在摔倒前用手撑地,才没狼狈地摔在地上。
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面上,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格外刺耳。
王也松开绞缠的腿,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地站起身。
“行了行了,也差不多了吧。”她打了个哈欠,“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再继续。我困了,回去睡觉。”
她说完,看也没看还半跪在地上的汪灿,双手插回裤兜,径直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
汪灿维持着半跪撑地的姿势,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他垂着头,额发遮住了眼睛。
过了好几秒,他才慢慢站起身,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插回腿侧的刀鞘。
他默默跟上了王也的背影,始终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一路护送她回到了那间为她准备的屋子门口。
王也刷卡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后。
厚重的门无声滑闭,落锁的机械声清晰可闻。
汪灿站在紧闭的门前,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一进入自己那间单人宿舍,反手锁上门。
他才放松下来,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就在他坐下的瞬间,一阵诡异的拍掌声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那声音尖锐刺耳,时而像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时而又夹杂着老妇人嘶哑干瘪的嗓音,充满了恶意。
“你食言了……”那声音直接钻进他的脑海,带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甜腻和潮湿气息。
“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吗…我帮你找到她,带回她…而你要杀了她,把她的灵魂…交给我…嘻嘻嘻…”
王也要是在这,大概会嗤笑一声,骂一句“孙贼,你挺会玩儿啊”。
她打来了之后本就一直在这个世界,哪里谈得上,被祂带回来。
可惜汪灿并不知道这些,他的身体再次绷紧,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脸上的表情在抬起来之前就迅速覆盖上一层隐忍和无奈。
“我…我不是不想杀她。”声音低沉平稳,语气里是对事情发展的无奈。
“是我打不过她!你也看到了,她的身手…太诡异了!那根本不是普通的路数!”
他微微喘了口气,抬头看向桌子上的小神像,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懊恼。
“而且,她现在对汪先生、对整个汪家都很重要!汪先生亲自接见,态度很明确是要拉拢她!”
“她的身份…她的背景…她的价值太大了!贸然杀了她,后果…我承担不起!”
他的语速不快不慢,逻辑清晰,每一个微表情都恰到好处地配合着话语。
这是他的生存本能,就算不能完全蒙蔽,也足以迷惑祂的目光。
那诡异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消化着他的辩解。
空气中令人窒息的恶意却并没有消散哪怕一点。
“哼…”最终,那混杂的声音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带着类似孩童的任性,“借口!都是借口!你是不是…还是不忍心?”
汪灿的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祂的毫不讲理而出现丝毫破绽,反而带上了一丝被冤枉的屈辱。
“不忍心?开什么玩笑!她对我来说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毫不在意,抛弃我的人罢了。”
“她就是一个麻烦!一个必须清除的目标!我只是在考虑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最稳妥的方式完成任务!”
“确保她的灵魂…能完整地交给你!而不是因为莽撞行事,把事情搞砸了!”他微微提高了音量。
诡异的声音又顿了几秒,节奏变得有些迟疑和烦躁。
“…最好是这样。”那声音最终带着不情不愿的响起,老妇人的嘶哑感更重了些。
“那就快点…快一点想办法去劝劝那个什么汪先生…早点解决掉这个麻烦!我…要她的灵魂!现在就要!”
声音渐渐消散,如同渗入地底的污水,只留下令人头皮发麻的余韵。
汪灿始终靠在门板上,后背的衣物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另一边,黎簇、苏万和杨好被分别关押在相邻的单间里。
短暂的隔离后,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光线明亮、甚至有点过于干净整洁的教室。
金属桌椅,投影仪,白板,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一个穿着汪家制服,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沓资料。
“从今天起,你们上午是‘白课’,”他声音平板,毫无起伏,“涵盖基础数理化、古文字、基础机关理论等等。”
“汪家需要全面发展的精英。你们的基础档案显示还有很大提升空间,尤其是应对即将到来的选拔考核。”
黎簇和苏万面面相觑,杨好嘴角抽了抽。
选拔考核?
我们吗?高考吗?在汪家?这不对吧?
“下午是‘黑课’,是实战对抗。”教官补充道,目光扫过三人,“现在,翻开桌上的《古文字与符号学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