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囚笼与甜疼
锁骨上的牙印结了痂,新的伤口又在小臂上绽开。我已经学会在实验服里穿长袖高领,像藏着一串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西弗,吐出来。”我捏着他的下巴,从他齿间抠出半块撕碎的实验报告。纸浆混着唾液粘在他嘴角,灰绿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抓包偷食的猫。
他不反抗,只是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抗议,舌尖还在试图卷回那些纸屑。我拿湿棉球擦他的脸,他忽然偏头,在我手腕上轻轻啃了一下——这次没用力,更像某种撒娇似的磨蹭。
“不许乱吃东西。”我加重语气,指尖划过他微凉的下唇,“这些纸有铅,会毒死你的。”
他眨眨眼,似乎听懂了“毒死”两个字,忽然抓住我的手,把掌心贴在自己胸口。隔着黑袍,我能摸到那里微弱却持续的跳动——属于西弗勒斯的心脏,被我用生物胶和金属支架固定住的心脏,此刻正隔着皮肉,轻轻撞着我的掌心。
像在说“我还在”。
我喉咙发紧,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他的脉搏很弱,像风中残烛,可每一次跳动,都系着我全部的神经。
实验室的门锁早就被我换成了指纹锁,窗户焊死了铁栏。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那些不懂他价值的巫师,那些会把他当成怪物解剖的麻瓜,甚至只是清晨的露水,都可能让他重新腐朽。
“乖乖待在这儿,嗯?”我给他梳理凌乱的黑发,指尖划过他耳后那道浅浅的疤——那是当年被詹姆·波特划伤的,我曾无数次在他睡着时轻轻抚摸那里。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墙角的铁笼边。那是我之前为了测试他的攻击性准备的,现在空着,只垫了块柔软的天鹅绒——那是他以前最喜欢的料子。他用指尖敲了敲栏杆,又回头看我,眼神里有种我读不懂的情绪。
“不是要关你。”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他的身体还是凉的,却不再像最初那样僵硬。“是外面太危险了,西弗。他们会伤害你,就像……就像他们当初逼你走上那条路一样。”
他没说话,只是反手抓住我的手臂,把脸颊贴在我的手背上。这是他最近常做的动作,像在确认我的存在。
有次我出门采购实验器材,不过两个小时,回来时就看见他把实验室搅得天翻地覆。烧杯碎了一地,我的实验样本被他啃得不成样子,而他自己蜷缩在窗台边,抱着那个青花瓷瓶,像被抛弃的幼兽。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离开过超过一小时。
晚上给伤口换药时,他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我不小心扯到纱布,疼得嘶了一声,他立刻俯下身,用冰凉的唇轻轻碰了碰我的伤口。
“不疼了。”我笑着摸他的头发,“宝宝真乖。”
他似乎很喜欢“宝宝”这个称呼,听到时总会微微眯起眼睛,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窗外的月光透过铁栏,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微弱的心跳,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这点疼,却让我觉得无比安心。
他们说我疯了,说我把一具拼凑的尸体当成珍宝。可他们不懂,这具躯壳里,有西弗勒斯的心脏在跳,有他无意识的温柔,有他独有的、笨拙的在意。
“外面有什么好呢?”我在他颈窝蹭了蹭,闻着那股混合了福尔马林和冷杉的、独属于他的气味,“有我在,在这里,不好吗?”
他没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把我抱得更紧了些。黑暗中,我仿佛听见他喉咙里溢出极轻的一声叹息,像穿越了生死,落在我耳边。
够了。
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