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终于清晰了。
血凝五行丹……王府搜罗的珍稀药材……阴邪的护卫……诡异的别院……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地方。
房间内一时陷入死寂，只有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仿佛敲打在两人紧绷的心弦上。
空气仿佛凝固，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沉重与肃杀。
当然这些万小山心中早已了然，只不过他没想到茹佳也察觉了此事。
“难不成是我灭了青纹道人的缘故？”
万小山猜的没错，由于他灭杀了青纹的缘故，越皇急于再打造一个血侍，故而铤而走险，加大了馨王府管家的培养力度，想让此人接替青纹的位置。
“嘿嘿！那依茹佳道友来看…”
茹佳见到万小山这幅表情，就明白他的意图。
“咯咯咯！万道友怕是早已知晓了此事，此时过来找奴家怕是别有意图吧！”
茹佳莲步轻移，扭着纤细的腰肢，来到万小山的面前，香风袭过，竟顺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玉手轻抬，指尖若有似无地描摹着他的下颌轮廓，温热的吐息轻轻拂过他的耳畔：
“奴家修为底下，又没有什么宝物，怕是只有这幅皮囊能让道友满意了…”
万小山心中一荡，暗骂一声“狐狸精”，面上却强作镇定，身体微僵。
“掩月宗的采阳补阴之术，在下可消受不起。”
“咯咯咯！”
茹佳轻笑一声，如蝶般轻盈地离开了万小山的怀抱，脸上的妩媚瞬间褪去，语气变得冷厉而直接。
“道友直说吧！想要奴家做什么？”
“嘿嘿！帮我除掉一个人…”
灯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又缩短，低声的密谋在昏暗中继续。
……
董萱儿一大清早便兴冲冲地跑来寻万小山，却扑了个空，房内寂然无人。
她气得直跺脚，满腔热情化作一盆冷水。
可转念间，红拂师叔临行前悄悄叮嘱她的话语又在脑海中浮现。
“萱儿，小山年轻气盛，你…可要看紧点，莫让他…着了外道的门道…”
这暧昧不清的嘱托，让她脸颊“腾”地一下飞满红霞，心口也莫名地怦怦急跳起来。
“这个没良心的！一大清早跑哪里鬼混去了！”
她憋着一肚子闷气，悻悻然下楼。
刚至楼下回廊，便听见侍女小媛和燕子躲在廊柱后低声交谈，话语像针一样扎进她耳朵里：
“燕子，快看！昨日刚到的那位黄枫谷筑基前辈，天刚蒙蒙亮就被请进茹掌柜的闺房了，这都过了小半个时辰，还没见出来呢！”
“哎呀！真的？咱们掌柜可是艳名远播的美人儿，我看这位前辈呀，怕是也栽在掌柜的石榴裙下喽…”
“好你个万小山！”
董萱儿脑中“嗡”的一声，茹佳那风情万种、眼波流转的模样瞬间清晰无比，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愤怒和酸涩直冲头顶。
“亏我…亏我还惦记着你！你竟然…竟然…”
她再也压不住骨子里那份刁蛮任性，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猛地冲下楼，几步就冲到那两个窃窃私语的侍女面前，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说！你们掌柜的房间在哪儿？马上！立刻带我去！”
小媛和燕子被她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大跳，面面相觑，哪敢引这明显在盛怒中的煞星去掌柜的闺房？
两人慌忙摆手摇头，语无伦次地推脱。
董萱儿见她们如此，更是火上浇油，双方顿时就在廊下争执起来，声音越来越高。
……
闺房内，万小山正与茹佳敲定最后几处细节，外面骤然响起的尖利争吵声清晰地穿透门扉。
他眉头狠狠一皱，刚经历一场充满算计与危险的密谈，心神紧绷未松，此刻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打断，一股烦躁油然而生。
“咯咯咯！”
茹佳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揶揄。
“看来道友这位‘小师姐’呀，醋坛子可是打翻了呢。动静可真不小。”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我师姐！”
万小山下意识地反驳，语气却带着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急促。
“哈哈哈，对对对！明白，你师姐！你师姐！”
茹佳笑得花枝乱颤，显然半点不信。
“咱们的事既已商定，道友还是快些出去安抚吧。再晚些，我这茹佳酒楼的房顶，怕是要被你这‘师姐’掀了去。”
“那在下先行告辞！”
万小山起身，强压下心头的烦乱，推门而出。
……
几乎就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一道气冲冲的身影带着风便冲到了他面前。
董萱儿眼眶微红，胸脯剧烈起伏，劈头盖脸地质问道，声音里交织着委屈、愤怒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担忧：
“你！你一大早死哪儿去了？是不是…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狐狸精了？”
她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急切又带着审视在他身上、脸上来回扫视。
“她…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刚从尔虞我诈的密谈中抽身，紧绷的神经尚未放松，迎面就是这咄咄逼人的质问，万小山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起，语气不自觉地带上生硬与不耐：
“够了！萱儿，别在这儿胡闹！”
这句不耐的呵斥，如同火星溅入滚油。
董萱儿浑身一颤，强忍了半天的泪水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尤其还是当着外人的面被他如此呵斥。
巨大的羞愤和伤心让她口不择言，猛地一跺脚，带着哭腔喊道：
“胡闹？你以为我想管你？！是师父！是红拂师叔临走前特意交代我…让我看着你！免得…免得你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骗了去！”
她终究没好意思说出“采阳补阴”那等词，但意思已昭然若揭。
喊完，泪水终于决堤，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
她恨恨地瞪了万小山一眼，又瞥了眼他身后倚门而立、似笑非笑的茹佳，猛地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冲下楼去，只留下一个微微颤抖的倔强背影。
廊下瞬间一片寂静，小媛和燕子吓得大气不敢出。
万小山僵在原地，看着董萱儿消失的方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方才密谈的杀伐果断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懊恼与尴尬。
茹佳倚着门框，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无尽玩味的轻笑。
万小山只觉的头更大了，他轻叹了口气，还是朝着那靓丽的身影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