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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借。”凤倾城含糊一句,并不打算细说。
“好,我稍后便写借据。你可还有别的条件?”齐天珩点头笑问。
秦树与姚正相视一眼,皆面露惭色——凤姑娘确非常人。两百万石他们就算想借也没地儿去借。
“尚未想到。待我想到了,再向殿下提。”凤倾城笑了笑,重新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她岂会当真与他讨价还价?与虎谋皮,须得多留几个心眼。
更何况……此刻还有两位东宫谋士在场,她得让自己看起来大义凛然,而不是锱铢必较。
今日之举,已在他们面前再次显露了自己能力与心计,若再贪进,只怕他日会引火烧身。
不如先将这人情握在手中,来日方长。
一两个筹码不算什么,积得多了,方能显出她的特别。
齐天珩见她如此,眼底笑意更深:“好,本殿答应你。今日之功,我先记下。”
他指尖轻叩桌案,语气缓和些许:“明日东宫人多事杂,你在幽芷院务必当心,我会再加派人手……”
凤倾城颔首应下,正欲起身告辞,秦树却忽然上前一步,苦着脸道:
“凤姑娘,能否求您帮个忙!殿下明日要穿的婚服还未试,您能否帮我劝劝他?”
书房内霎时一静。
齐天珩脸色顿沉,正要斥退秦树,凤倾城已先开口:
“殿下既已应下此事,便该做得周全。更何况您的态度关乎到吐蕃颜面。您只需抽出半盏茶的工夫试穿,既全了礼数,也免落人口实。”
她话锋一转,又道:“此乃政治联姻,今日殿下或无需吐蕃助力,却不代表明日不需要。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齐天珩望入她清亮冷静的眼眸,终是松口:“罢了,依你便是。”
秦树如蒙大赦,赶忙躬身退下安排。
他亦不愿如此,可这是礼部交代他办的差事,殿下不听他劝,他别无他法,只得求凤姑娘帮忙。
凤倾城也趁机告退,刚至门口,却听齐天珩在身后唤她:
“凤倾城。”
她回身,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枚玉佩放在掌心:“拿着,这是我的印信。今后东宫庶务,我想全权交由你打理。”
凤倾城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竟是之前那块,她并未伸手去接。
东宫庶务交由她打理?她并非东宫后院之主,她若接下这玉佩,算什么?
“殿下,此玉佩我不能收。”她摇头拒绝,“我不擅打理庶务,更何况我这身体不宜多思多虑,更不能太过劳累。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齐天珩见她回绝得如此干脆,心中失落愈盛。
她入住东宫已近三月,未给他半分机会。非但未对他起半点心思,还极力促成这桩联姻。
他只觉得胸中憋闷,几乎要压不住满腔酸涩。
其实他何尝真要她打理庶务?不过是想借机试探罢了,结果却令他心堵如斯。
“你既不愿,那便作罢,退下吧。”
凤倾城行礼退出。
待她身影不见,齐天珩仍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姚正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下暗叹。
“姚正,明日东宫恐有风波,你那边准备得如何?”齐天珩眼神转冷,望向窗外在风中凌乱舞动的枝叶。
“殿下放心,卑职已布置妥当。届时会有弓弩手潜伏于暗处。幽芷院外除您加派的人手,刘侍卫也会带人巡防。”姚正答话间,略带担忧地看向太子。
太子对凤姑娘有意,连他这般迟钝之人都看得出,凤姑娘岂会不知?
奈何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姚正,你是如何娶到你夫人的?”正神游天外间,姚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怔住。
“回殿下,当年臣与夫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无甚……”他略显尴尬地答道。
年少时他比如今更为木讷,他夫人起初也并未相中他,全赖父母之命,才终成眷属。
“殿下与凤姑娘怕是……”有缘无分,今生难有结果。
后面的话,姚正如何也说不出口。即便他不说,殿下心中想必也是清楚的。否则,今日也不会以东宫庶务相试。
“退下吧,明日东宫护卫一事,务必要万无一失。”姚正退出后,齐天珩独坐良久。
姚正未尽之言,他明白。
他想说:自己与凤倾城今生无缘,哪怕清楚,却终也不甘。
齐天珩紧握手中玉佩,垂眸看着这上好的美玉被人弃如敝履,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她当真与旁人不同。普天之下,除了她,恐再无人会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
方才虽未明言,却已暗示得那般明显。连未来的后位她都不屑一顾,他不知自己还能用什么留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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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清风居
谢知遥望着桌案上寒影送来的信,一字一字细读,他仿佛能看见她伏案挥毫的模样。
知行静立一旁,心下轻叹。
“公子,明日东宫之宴,您可要去?”
“嗯,你们四人随我一同去观礼。”说是观礼,其实也无甚礼可观。
不过是纳一侧妃,并无正式典仪。
谢知遥指尖摩挲着信纸边角,“废太子一案”几字被他反复按压出浅痕。她是想从这里入手么?
“福伯那边可安排妥了?”她在信中特意叮嘱,要他好生照看这位老人。
“都已安排妥当,公子放心。”
“走,去松鹤堂见祖父。”废太子一案时隔多年,知悉内情者寥寥。
他得去见见祖父,或许……能从祖父那里寻到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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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堂
“祖父,当年废太子一案,你可知其中原委?”谢知遥定定望着自己的祖父,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些有用的线索。
谢景安看着面容消瘦的孙儿,眼中闪过心疼。
“怎的突然问及此事?”
“倾城说她想翻案。”谢知遥觉得此事不必瞒着祖父,他迟早都会知道。
谢景安手中茶盏猛地一顿,茶汤溅出几滴在手背上——有些灼热。
他抬眸看向自己孙儿,眼中满是惊色:“翻案?她可知这案子水有多深?当年废太子倒台,牵连了多少官员,如今时隔多年,想要翻案谈何容易。”
“所以祖父的意思是,当年那桩案子的确是冤案。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哪怕你明知晓有冤,也未能站出来主持公道。”谢知遥点头,心下明白初一赌对了。
说不定这个就是扳倒嘉宁帝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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