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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二人相视一眼,没有说话,只稍稍放慢了脚步。
而被黄五他们念叨的东家,此刻正被五花大绑,塞在柜子里。
真是夭寿啊!今儿可是东宫纳侧妃,若出了岔子,别说店铺关门,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昨夜他睡得正沉,迷迷糊糊被人弄醒,对方要求更换今日的轿夫。
他起初不肯,可当刀架在脖子上,他立马就怂了。随后他便被敲晕,捆住手脚、堵上嘴,扔进这柜中,直到方才才醒来。
此刻他急得几乎要失禁——为何还没人来救他?
他必须要尽快脱身,给东宫报信,否则今日他一家老小怕是性命难保。
这是间杂物房,平日鲜少有人来。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柳变再顾不得其他,用额头狠狠撞向柜壁——只一下,血就顺着木纹淌下。他眼前发黑,却咬紧牙关,又撞了一次。
门外脚步声一顿,接着是钥匙开锁的轻响。
门被推开,逆光中立着个穿青布短打的少年仆役,他手里端着木盆。
他疑惑地环顾四周——刚才分明听见里面有声响,怎么没人?
正要转身离去,又一声闷响传来。
他循声走近,一手抄起旁边的物件,一手颤巍巍地打开柜门——
只见东家正涕泪横流地望着他,额上鲜血直流。
“东家!您这是怎么了?”少年慌忙扔下手中东西。
一解开束缚,柳变不顾一切地向外冲去,连句解释都来不及跟他说。
“哎,东家,您的裤子湿了……要不要先换一身?”少年挠挠头,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喃喃。
东家裤裆全湿了,就这么冲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
……
东宫。
齐天珩一身大红吉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带钩上的龙纹,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殿外礼乐声渐近,他仍坐着不动。
一旁的秦树在他冷冷的注视下弱弱开口:“殿下,该出去了。”
“急什么,还早。”
秦树愕然——宾客早已到齐,殿下竟说还早?
虽知他不愿娶这侧妃,可也不必如此明显吧?好歹装一装,彼此面上都好看。
“那边可有动静?”齐天珩沉声问。
“没有,至今一切如常。”秦树摇头。
齐天珩眉头紧锁。今日东宫人多眼杂,稍有不慎便会出乱子,偏偏他还不能陪在她身边。
“你去看看谢尚书来了没有。若到了,请他去幽芷院陪着凤姑娘。”他压下心中因这句话涌起的不悦。
眼下唯有把她交给谢知遥,他才放心——这世上除了自己,恐也只有谢知遥会不顾一切护她周全。
“走吧。”齐天珩起身向外走去,“前面来了哪些人?”
秦树紧随其后:“赵王、秦王、洛家、赵家……今日朝中凡是不当值的官员,差不多都到了。”
“上次孤纳两位侧妃,他们来得可没这么齐吧?”齐天珩冷笑。
他那几位皇兄,连他纳个妾都如此兴师动众。
“是。但如今您已为太子,他们前来也是理所应当。”
“嗯,派人盯紧这几家。你去请谢大人吧。”
刘晨曦远远走来,齐天珩驻足等他走近。
“殿下,方才有人急闯门房求见……”
齐天珩听罢,眼中掠过一丝寒意。
“你带人先去把那两个轿夫控制住,卸掉他们下巴,以防他们自尽。”他细细吩咐,“待前头事毕,我再亲自审问。”
刘晨曦领命退下。
齐天珩眸光渐冷——这些人,还真是迫不及待。他倒要看看,今日他们究竟备了多少杀招。
……
幽芷院。
“外面的护卫好像又增多了。”陈素素执梳为凤倾城通发,轻声说道。
“嗯,想必今日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命。其实我该出去走走,才好引鱼上钩。”凤倾城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别说傻话,今日东宫人多杂乱,出去太危险了,还是待在屋里稳妥。”陈素素忙劝道。
“放心,我只是说说。”凤倾城从妆匣中取出一支桃木簪递给她,“今日就戴这个吧。”
这么多年,她最爱的仍是这支桃木簪——这是父亲留给她最珍贵的念想。
陈素素梳发的手一顿——她方才好像看见了一根银丝。揉了揉眼,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素素?”凤倾城抬眸见她发愣,又唤了一声。
“哦,好,就簪这支。”陈素素接过簪子,恰好又瞥见那根银丝。
她鼻尖一酸,险些落泪。
倾城都还未满二十,怎就有了白发?她心里究竟装了多少事,操了多少心……
“姑娘,谢大人来了。”侍女进门禀报。
“请他进来。”
凤倾城察觉到陈素素神色有异,关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我没事,就是肚子有些不适,出去方便一下就好。”陈素素放下梳子,转身匆匆离去,与进门的谢知遥擦肩而过,连招呼都未打一个。
凤倾城自顾拿起梳子,对镜缓缓梳着长发。
谢知遥走近,自然地接过她手中梳子:“我来。”
他执梳小心翼翼、自上而下为她梳理青丝。
“怎么这时来了?”凤倾城轻声问。
“太子殿下命我今日相伴离你左右。”谢知遥如实相告,没有半分隐瞒。
“更何况,我已好几日未见你。即便他不吩咐,今日我也定会陪在你身边。”
“这个发髻梳得你可还满意?”他端详镜中女子,含笑问道。
“不错,就这样吧,替我把这桃木簪簪上。”
簪好发簪,谢知遥却未停手,又取过妆奁上的眉笔,轻轻为她描起眉来。
凤倾城未料到他会有此举动,不由莞尔,却并未阻止。
画毕,谢知遥走到她身后轻轻拥住她。二人一同望向镜中女子——眉若柳叶,眸似秋水,一时皆沉醉在这短暂的温情之中。
“真好看。”谢知遥情不自禁叹道。
“谢大人这是在变相夸自己手艺好么?没想到你不仅丹青出色,描眉也是一绝。”凤倾城笑嗔。
不待他回答,她又问道:“我托你查的事,如何了?”
“据我祖父所言,当年废太子一案确实有冤。只是年代久远,当初便无确凿证据,如今更是难寻。”
“世上只要发生过的事,必会留下痕迹。更何况是这样一桩惊天大案。”对于证据难寻之事,凤倾城并不放在心上。
“我问过祖父,当年林、魏、薛三家是否还有后人存世。”谢知遥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散落的发丝,轻轻拢至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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