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仪的玄色云纹靴踏上最后一级星辰铁阶梯,足底与冰冷擂台接触的刹那。
“且慢。”
一道慵懒妩媚,却清晰穿透整个承天台喧嚣的嗓音,如同带着钩子的春风,拂过万人耳际。
只见悬于高天的凤辇中,冉月华缓缓睁开那双颠倒众生的眸子。
她素手轻抬,流云广袖滑落,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指尖遥遥点向擂台上的沈仪。
“小郎君,”她红唇微启,声音带着元婴巅峰修士特有的穿透力,响彻每一个角落,“三年赌约,不过是句戏言。”
她微微倾身,领口素纱微敞,惊心动魄的弧度在日光下若隐若现,眼波流转间媚意天成,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只要你此刻点头,愿做本宫唯一的道侣,随本宫回合欢宗,这劳什子天骄选拔……”
她纤指随意一扫,仿佛拂去尘埃。
“本宫一句话,便可替你抹去。”
“届时,你便是合欢宗圣子,享无尽资源,受万修敬仰,与本宫共参《素女经》与《纯阳诀》的无上大道……”
“岂不比在这擂台上打生打死,博那渺茫的魁首之位,强过百倍?”
话音落,死寂!
整个承天台数万修士,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
圣女冉月华……竟在天下群雄面前,公然招揽沈仪为道侣?!
甚至不惜为他抹平选拔?!
这已经不是垂青,是赤裸裸的偏爱与……倒贴!
“轰——!”
短暂的死寂后,是彻底爆发的滔天巨浪!
“道侣?!圣女竟要与他结为道侣?!”
“凭什么?!他沈仪何德何能?!区区结丹修为,不过一副好皮囊!”
“我不服!圣女!弟子愿为您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啊!”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沈仪身上,嫉妒、不甘、怨毒如同实质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焚成灰烬!
宇文拓更是目眦欲裂,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沈仪,霸皇战体的气血如同火山般在玄黑重甲下奔涌咆哮,发出沉闷的轰鸣!
他紧握的双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周身空气都被狂暴的气息灼烧得扭曲变形。
“小畜生……你何德何能……”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高台之上,李玄一按剑的手背青筋暴起,清冷的眼底第一次掠过无法掩饰的嫉妒与阴霾。
无相佛子手中捻动的佛珠“啪”的一声被捏碎一颗,宝相庄严的脸上冰寒一片。
萧无痕手中古剑“青冥”发出不甘的嗡鸣,剑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切割空气!
所有男性天骄,此刻对沈仪的恨意攀升至顶点。
圣女冉月华,是他们心中高不可攀的神女,是他们毕生追逐的梦想!
如今,这梦想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蝼蚁,如此轻易地揽入怀中?!
而那些女修们,则是目光复杂地望着擂台上那道玄袍身影。
有失落,有叹息,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倾慕。
能在圣女如此恩宠之下,依旧神色不变的男子,该是何等心志?
万千目光,或炽热如焚,或冰寒刺骨,尽数汇于擂台中心。
沈仪迎着冉月华那双仿佛能勾魂摄魄的眸子,深渊般的黑瞳平静无波。
他微微抬首,声音清越,穿透沸腾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也清晰地回应着冉月华。
“圣女好意,沈某心领。”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部分嘈杂。
“只是……”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锋利如刀的弧度。
“本公子的道侣之位,早已空悬。”
他微微一顿,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响。
“今日登台,只为夺魁首,入化龙池,以全此身……”
他目光陡然锐利如电,直刺冉月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与一丝近乎挑衅的玩味。
“而后——风风光光,纳圣女冉月华……为妾!”
“轰隆——!”
如同九天玄雷在承天台上空炸开!
“纳……纳妾?!”
“他……他竟敢……当着圣女的面……说要纳圣女为妾?!”
“疯了!沈仪彻底疯了!”
刚刚被沈仪拒绝圣女道侣之位而惊愕的众人,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水,彻底炸裂。
狂怒与难以置信的嘶吼声浪,瞬间冲垮了理智。
“狂徒!安敢如此辱我圣女!!”宇文拓彻底暴走。
周身玄黑重甲“嗡”的一声爆发出刺目血光,霸皇战体的蛮横气息再无保留,如同洪荒巨兽苏醒,脚下的星辰铁擂台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皲裂。
“杀了他!碎尸万段!”
“抽其魂,永镇九幽!”
“沈仪!你该死一万次!”
无数道狂暴的杀意、诅咒、怒骂汇成实质的风暴,疯狂冲击着擂台禁制。
若非有化神供奉坐镇,数万修士恐怕已要冲上擂台将其撕碎。
冉月华慵懒的表情,在沈仪“纳妾”二字出口的刹那,几不可查地僵直了一瞬。
那双颠倒众生的媚眼深处,慵懒尽褪,瞬间掠过一丝惊愕、羞恼,随即被更深的怒意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光彩取代。
她红唇紧抿,饱满的胸脯因愠怒而微微起伏,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好……好一个沈仪!”她声音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冰冷,却又透着一股难言的复杂。
“本宫给过你活路……既然你非要撞这南墙……”
她眼中寒芒闪烁,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决然。
“那便让你撞个头破血流!待你被宇文拓那蛮子打得只剩一口气,本宫再出手救下,看你这身傲骨……还如何嘴硬!”
她已打定主意,要在沈仪濒死之际出手,将其强行掳回合欢宗!
届时,他这身傲骨与纯阳道胎,都将是她的囊中之物。
“沈仪!!”宇文拓的咆哮如同受伤濒死的太古凶兽,裹挟着焚尽八荒的杀意,轰然炸响!
“纳妾?!本王今日便先撕烂你这张只会放屁的嘴!”
“再将你全身骨头一寸寸碾成粉末,让你像条死狗一样趴在我脚下摇尾乞怜!”
“给我!死来!”
“轰——!”
话音未落,宇文拓庞大的身躯已然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暗金血虹!
没有花哨的法术,没有玄奥的神通!
唯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
霸皇战体催动到极致,周身气血如同烘炉炸裂,暗红的气焰冲天而起,将他映衬得如同浴血的魔神!
他一步踏出,脚下皲裂的星辰铁轰然塌陷!
右拳紧握,指缝间挤压出的空气发出刺耳爆鸣,拳锋之上,空间扭曲、塌陷,凝聚成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旋涡!
“霸皇碎星拳——!”
拳出,风云变色!
一股仿佛要将星辰都轰成齑粉的恐怖力量,携带着宇文拓毕生的狂怒与杀意,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降临沈仪面门!
拳风所过之处,空气被彻底排空,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擂台边缘的防护禁制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哀鸣!
无数人屏住了呼吸!
结束了!
宇文拓含怒一击,霸皇战体全力爆发,足以重伤元婴修士!
沈仪区区“结丹后期”,在这一拳之下,恐怕连渣都不会剩下!
高台上的李玄一、无相等人,眼中已露出冰冷的快意。
重回凤辇中的冉月华,指尖微抬,一缕粉红灵光蓄势待发,只待沈仪重伤濒死,便立刻救人。
苏妙妙、刘月儿等女,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那足以粉碎星辰的拳锋,即将触及沈仪鼻尖的万分之一刹那。
沈仪动了。
不,他根本没动。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眼眸。
左瞳深处,那轮一直缓缓旋转的暗金星璇,骤然加速!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最深处的浩瀚威压,如同沉寂万载的太古火山,轰然爆发!
不是剑气!不是道法!不是任何外显的神通!
而是纯粹的、磅礴到令人窒息的……修为威压!
轰隆隆!
沈仪周身,玄袍无风自鼓,猎猎作响。
以他立足之处为中心,坚逾精金的星辰铁擂台,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瞬间寸寸崩裂、塌陷、瓦解。
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至整个擂台边缘!
狂暴的气流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呈环形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扑通!扑通!扑通!”
擂台下方,距离稍近的数百名修士,如同被无形的海啸正面拍中,瞬间脸色煞白,口喷鲜血,如同割麦子般成片跪倒、瘫软!
就连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化神期供奉,此刻也脸色剧变,周身道韵疯狂流转,才勉强稳住身形,看向擂台中心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这……这是……元婴威压?!”
“元婴中期?!!”
“不可能!!!”
惊呼声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全场!
所有人,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天骄,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
得意、怨毒、快意、怜悯……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被纯粹的、颠覆认知的震撼彻底碾碎!
宇文拓那毁天灭地的一拳,在距离沈仪面门仅有三寸之遥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
嗡——!
狂暴的拳劲、沸腾的气血、足以轰碎山岳的力量,在触及那层无形壁垒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宇文拓脸上的狰狞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愕与茫然,他感觉自己全力轰出的不是拳头,而是一团……棉花?!
不!是撞上了太古神山!
一股沛然莫御,浩瀚如星海的反震之力,沿着他的拳臂,蛮横无比地倒灌而回!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密集响起!
宇文拓那覆盖着玄铁重甲,引以为傲的右臂,如同被巨力拧转的麻花,瞬间扭曲变形,臂甲寸寸碎裂,混合着血肉和碎骨飞溅!
“呃啊!”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从宇文拓口中迸发,他壮硕如山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那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掀飞!
轰隆!
他重重砸在远处一座星辰铁擂台的边缘,将那坚硬的擂台边缘都砸出一个巨大凹坑,烟尘弥漫,碎石激射……
全场死寂!
唯有烟尘弥漫中,那座中心彻底塌陷的主擂台上。
沈仪玄袍玉立,身姿挺拔如孤峰,周身衣袂缓缓垂落,激荡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收敛,复归于渊深如海的平静。
他微微垂眸,左瞳深处,暗金星璇无声流转,带着俯瞰蝼蚁般的漠然,扫过下方瘫在碎石中,右臂尽碎,如同死狗般挣扎的宇文拓。
清越平静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响彻在落针可闻的承天台上空,如同最后的审判。
“凭你,也想废了我?”
“凭你,也想阻我纳妾?”
“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