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喜欢的姑娘漂不漂亮?初恋是什么时候?”陈嘉不可免俗的问了一个很俗气的问题。
大约这是天底下所有沉浸在爱河中的男女都迫切想要知道的。
段延培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神幽深发亮,精瘦的腰部陡然而起,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往浴室走去。
陈嘉啊了一声,紧紧扒住他的身躯,颠簸间,两人走到了悬挂在浴室墙壁上的圆镜前。
“干嘛呀,怪吓人的,你不想说,我不问了就是了。”陈嘉挣扎着要下来。
一双有力的大手托住她的臀部,低沉的声音回响在她耳畔,“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就知道漂不漂亮了。”
陈嘉扭过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再惊讶的转过身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的初恋,是我啊?”
段延培淡淡的嗯了一声。
“大哥,你认识我的时候都二十三了吧?居然还是一张白纸!”陈嘉匪夷所思的看着他。
想当初她二十三的时候,已经趁着应届生的东风成功上岸了,每天很悠闲的浏览着各色帅哥。
在她短短的二十五年人生中,喜欢过的帅哥五根手指数不过来,在感情上也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懵懂了。
她属于三分钟热度的那种,见一个爱一个,像狗熊掰棒子,掰一个丢一个。
对段延培二十几岁了才开始初恋,感到颇为稀奇。
陈嘉问:“你那时候是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段延培抱着她,手指伸进衫内,抚摸滑腻的脊背,心猿意马的胡乱点头。
“屁!”陈嘉热辣点评:“那是因为你还没遇见我!”
这话说的,段延培一个字都没法反驳。
因为确实如此。
男人有处女情结,陈嘉也有处男情结,心里多了几分欣然。
“我会对你负责的。”她亲了他一口,呵呵笑着说:“胜利后就结婚!”
全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
段延培如坠梦端,目瞪口呆的像个傻子一样。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愣了好大一会儿,痴痴地望着她说好。
有了她这句话,他终于踏实了。
两人热烈的相拥在一起,抱着彼此像拥有了全世界,兴奋的转圈圈。
陈嘉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主动和热情,折腾了一整晚。
从前,她看谍战剧,总不理解里面为什么会有篇幅巨长的感情戏。
现在,大致有一点明白了。
干这一行的,心里必须有点可图的。
要么是吗啡,要么是烟酒,要么是情爱。
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段延培一看见她,就老想着做这事。
每一次都是那么的渴望和投入,好像怎么都做不够似的。
这一晚,心事重重的陈嘉,对此有了不同的看法。
沉浸在性中,人的大脑会短暂的空白,会无意识,会抛下所有的不安和烦闷。
无论现实世界有多么糟糕透顶的事,缠绵的这一刻,可以暂时的抽离出躯壳,获得一瞬的自由灵魂。
一早,段延培离开了。
走之前,似乎亲了她,也可能没有。
陈嘉不记得了。
她翘了班,乔装打扮,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
白天是干不成事的,想爬到六楼,得等到夜里。
不过,她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提起箱子找了一个绝佳的狙击位置,盯着锦龙饭店405的窗口。
上海的冬天,温度不算低,昨晚刚下过雨,今天冷一点,刚好零度。
但这地方湿度高,风也大,体感温度低于实际温度,陈嘉伏在冰冷的水泥阳台上,手指僵硬的端不住枪了。
脚指头还在吗?
她活动了一下,还在,不过也快要冻掉了。
冷,奇冷无比。
她的眼睛始终一动不动的监视着对面的酒店,心里的那股惊悸,剧烈的翻涌着,只有做事,才能勉强压下去。
……
“永年,降温了,把手套戴上。”余文秀追出来,把皮手套塞到丈夫兜里。
女人穿着素净的灰色大衣,袖口边角有些磨毛,里面那件青色的圆领毛衣,穿的久了,密实的毛线开始松散。
她走出来,被阴冷的寒风冻得一抖,程永年心里触动,猛地一疼,推她进屋。
“外头冷,你走的时候穿那件蓝色的呢子大衣,新做的,暖和点。”
程永年握住女人的手,望着她娟秀的脸庞,眼角的细纹都柔软了几分。
“嗯,你快去吧。”余文秀有些不适应他突如其来的温情,催促他。
“突然通知开会,不能送你们娘俩,万事一定要小心。”
一大清早,76号八处四室的负责人被通知速到会议室开会。
程永年亲自把妻儿送上火车的打算,也被搁浅了。
他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儿子,明明就在眼前,心里却想的紧,阔步走过去,俯下身,亲了一口他的小脸蛋。
余文秀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秀气的眉眼柔的似水。
程永年不是大毛的亲爹,但他待大毛,比亲爹也差不到哪儿去。
想起大毛的亲爹,余文秀眼角泛起泪花。
那是带领她走到这个队伍里来的领路人,牺牲的时候只有二十三岁,还不知道自己要当爹了。
组织上委派她与程永年做工作夫妻,两人起初是真的生疏,好在都是鲁北人,生活习性相同,渐渐地,也就走到一起去了。
昨日,程永年突然提出拍全家福,余文秀愣了好大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去之前,她问程永年,要不要把大毛的真实身份告诉外甥女。
程永年却说:“表姐不能生育,小嘉是抱养的,和表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能成为家人,是一种缘分,是否亲生,并不重要。”
对于他来说,战友的孩子,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大毛叫他一声爹,那就是他儿子。
“程处长,您怎么还在这啊?”杜队长一脸小跑着过来,满脸急色。
程永年淡定道:“你嫂子要带大毛回乡探亲,这不好几天见不着么,不得好好跟儿子亲香亲香。”
杜队长哎呀一声,拉扯着他离开:“嫂子不几天就回来了,您老赶紧移步吧,李主任催得紧。”
余文秀痴痴地望着丈夫的背影,程永年三步两回头。
“回去后替我多给爹娘烧纸。”
“大毛调皮,车站人多,你可千万别撒手。”
男人殷殷的嘱托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余文秀泪眼婆娑的应着。
程永年前脚刚进入三层办公楼,吴世宝的随从后脚就封锁了76号宿舍楼。
“夫人,上头有令,一级戒备期间谁也不得离开76号,您暂时走不了。”
余文秀急了:“车票都买好了,还是一等车厢,花了不少钱,这一会儿就开车了,不走,这票不就废了吗?”
吴世宝随从的态度如同和风细雨,说出来的话却很强硬,说什么都不让余文秀离开。
余文秀关上门,脸色苍白,惶惶不安,她心中忽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个箭步,冲到衣柜前。
打开柜子里的夹缝,拿出藏在里面的东西——毒药、手枪、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