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忽然笑了:“三位贤弟快快请起!”
三个人赶忙站了起来,王英偷偷的看了一眼晁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天王,请进城!”
林冲说完话,人群中便闪出了一条通道。
晁盖微微颔首,在众头领的簇拥下缓步入城。
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街道两侧,只见商铺虽开,但百姓见梁山人马经过,多是低头垂目,神色间难掩畏惧。
几个在街边玩耍的孩童也被大人急忙拉回屋内,门板合拢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燕青跟在晁盖身侧,低声道:“哥哥,这时辰正是集市热闹的时候,却不见几个百姓。”
晁盖不语,只是将手负在身后。
心中暗自思量:两个月前,自己离开郓城县时,可不是这般景象。怎么短短的两个月时间,竟然起了如此大的变化。
难道...竟然与王英,郑天寿和燕顺有关。
来到自己的临时住所,林冲和方明正要禀报政务,晁盖却摆手道:“方县丞,林教头,我今日有点累了,改日再谈公务吧!”
“是,天王!”
“是,天王!”
林冲和方明等人应承着,和众头领都退了下去。
王英三人也是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跟着众人离去。
晁盖看着众人的背影,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占山为王的强盗,想要真正拥有一座城池,谈何容易啊!
历史上的田虎,王庆和方腊,从自立为王开始,便忘了本,以至于落了个被朝廷剿灭的结局。
而水泊梁山接受了招安,也最后分崩离析。
晁盖想:自己是知道历史走向的,又岂能让历史的悲剧重演。
从济州府到郓城县,只有区区的六十里地,晁盖又怎么会累?
他这次来到郓城县,就是要查明王英打断时文彬双腿的实情,在没有查明原委的情况下,他不想受到任何人的影响。
傍晚时分,时迁终于来了。
在济州府临出发前,晁盖命令时迁先行一步,暗中调查王英,郑天寿和燕顺三人打断知县时文彬双腿的原委。
“拜见天王!”
“贤弟...坐下说话!”
“唉!”
时迁叹了一口气,“天王,我经过这半日的调查,已经查明了事情的真相。”
时迁坐在晁盖的下首,神色凝重:“天王,我走访了县衙差役、街头商户,还潜入时大人住处查探,情况比传闻更严重。”
“贤弟辛苦了,细细说来。”
晁盖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时迁有点受宠若惊了:“谢天王,谢天王!”
水泊梁山攻陷郓城县后,晁盖和吴用制定了详尽的政策和制度,来维护治安和保护当地的老百姓。
这项政令在济州府以及所属的州县同时执行,水泊梁山的人马也受到了当地百姓的拥戴。
只是可惜,政令是好的,执行起来难度却很大。
晁盖在的时候,梁山人马都还能够克制自己,严格按照政令来做。
可是,等到晁盖一离开,这些梁山人马便原形毕露了。
本来,这些人都是从打家劫舍起的家,你让他们把老百姓当做自己的亲人来对待,怎么能做的到?
其他几个县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只不过王英殴打时文彬的这个案子比较严重,才传到了济州府。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晁盖离开郓城县后。
镇守郓城县的梁山好汉们,刚开始还能执行政令,但好景不长。
开始出现欺压老百姓,吃拿卡要不付钱的情况。
这些还都是小事情,知县时文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让这些人马上改掉老毛病,是不太现实的。
再说,虽然晁盖给了自己生杀大权,但要去制裁这些梁山好汉,还是有点心虚,毕竟这些人都是晁盖的兄弟。
谁知道,小事情逐渐酿成了大问题。
王英,郑天寿和燕顺三个人的老毛病都犯了,特别是王英好色的毛病再也按耐不住。
王英此人,本就色胆包天,乃是刻在骨子里的秉性。
想当年在清风山落草时,他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连路过清风寨的文知寨刘高的夫人都敢劫掠上山,欲逼做压寨夫人,若非宋江等人从中周旋,几乎酿成大祸。
那时他便有言:“但有过路女客,把人放箭为号,我下山来,拿住不曾放得过一个。”
其行事之荒唐,可见一斑。
如今虽上了梁山,受了晁盖“替天行道”的约束,暂时收敛了些许,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些时日身处郓城县,眼见市井繁华,百姓家中亦有娇俏妇人走动,他那颗不安分的心便如同被猫爪挠搔一般,早已是按捺不住。
起初,他还只是言语上调戏几句,过过嘴瘾。
郑天寿和燕顺与他本是清风山旧识,深知其秉性,非但不加劝阻,反而时常在旁起哄嬉笑,更助长了他的气焰。
到后来,王英的胆子愈发大了,竟发展到光天化日之下,带着几个亲随兵丁,在郓城县街市上肆意游荡,专盯着那颇有姿色的女子瞧看,甚至动手动脚。
这一日,王英、燕顺、郑天寿三人又在郓城县最负盛名的“醉仙楼”二楼雅座饮酒作乐。
几坛烈酒下肚,三人已是面红耳赤,言语间愈发没了顾忌。
王英一只脚踩在长凳上,唾沫横飞地说道:“两位兄弟,你们说说,这占了城池,反倒不如咱们在清风山上快活!那时节,看中哪个娘们,直接抢上山去,何等痛快!如今倒好,晁盖哥哥立下这许多规矩,碰也碰不得,摸也摸不得,憋煞人也!”
郑天寿细长的眼睛眯了眯,给自己斟满一杯酒,阴柔地笑道:“王英兄弟稍安勿躁。天王哥哥要收民心,立规矩,咱们面上总要过得去。不过这郓城县如今是咱们的天下,只要手脚干净些,不闹出大动静,寻些乐子,谁又能真个管到咱们头上?”
燕顺本就性情暴躁,闻言一拍桌子,瓮声瓮气道:“郑兄弟说得是!什么狗屁政令,捆手捆脚!要我说,这郓城县的钱粮、女人,都该是咱们兄弟的!那姓时的知县,整日板着张脸,拿着鸡毛当令箭,前日我麾下弟兄强拿了肉铺几斤猪肉,竟被他打了二十大板,真真是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