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便躬身一礼,向二人致意,由于几位并不属于宁远侯系统,所以口吻谦逊,像是属下一般。
几位军中主帅连忙还礼:“贤侄不必拘礼,虽未曾效命侯府,我等亦属宁远一脉之人。”
李威接着问道:“贤侄意欲何处任职?”
林锐回答:“悉听安排,若有机会,愿至前线作战。”
厅中几位将帅互望一眼,李威点头道:“既立志从戎,不如归入张将军帐下。”
张烈神色肃然地说道:“你且带百人一队,若畏敌不前,自当严惩。”
“末将愿听将令。”林锐沉声回答。
张烈哈哈大笑,“去一营一团吧,看你也非普通人物,别给上头丢脸就好。”
枫火卫由张烈统领,驻守边境,常年战火不休,前一日那团指挥方才阵亡。
第二日清晨,林锐便骑马向枫火营开拔。
此营地设在离城不远的一个乡镇,地处前沿,常遭敌人侵袭,战斗频繁。
他一路快马加鞭,临近小镇之时,见城墙斑驳,处处火痕,可知这里战况多么惨烈。
这正是他所期盼的时机。只有在战乱不断的情况下,才有机会建功立业、步步高升。若边疆安定无事,恐怕他还得在这偏远之地苦熬许久,方能有望回京。
在表明身份后,他被领进了镇内,远远便见李四已候在门前。
“贤侄可算到了!走,我带你去认认你的队伍,也该和将士们见上一面。”说罢,李四亲切地拉着他的手向前走去。
刚走到军营外围,迎面扑来一阵森寒杀意。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压迫感,让赵然心中猛地一震。
李四一边带路,一边暗暗打量着他。尽管神色略显生涩,但赵然面色沉稳,已然露出几分可塑之才的气象。
赵然心中也清楚,刚才的表现有些局促,显得不够稳重。他随即稳住心神。如果连这种场面都无法应对,又谈何在军中立身?更何况,家中的那道亲手烹制的美膳,还在等他回去共享。
忽然,军营中号令响起,片刻之间,原本寂静的营地顿时热闹起来,紧接着训练场上已站成整齐队列,兵士集结,人数将近千人。
“第一营统领张昊,拜见军使大人。”一位身材健硕的将领上前施礼。
“不必多礼,何时也变得这般讲规矩了。”
“还不是因为贵客到访。”张昊望向身边的沈铎笑道。
“这位是前任国公后人,沈铎。”周世远为其引荐。
“原来是高门贵胄驾到,怠慢之处请见谅。”张昊望着眼前清俊刚毅的年轻人,心中颇感惊讶。这般风度之人竟也来到这兵营厮守,虽然敬佩他不恋安逸,但心中仍有些许疑虑,不知他在实战之中,是否真能担当大任。
“统领客气。”沈铎回之一礼。
“军中相交,不拘小节。”张昊挥手言道。
他随即领着沈铎来到一列百人军阵前:“此人便是你们新任校尉,名叫沈铎。”
看着眼前这群身带铁血气势的兵卒,沈铎心中清楚,这是自己日后立足战场的基础力量。
他迈步上前,拱手为礼,语气虽淡,却透着坚定:“诸位,我并非巧言令色之人,只有一句话——凡我属下,生死同在,永不相弃。”
众士兵闻声互望。起初还以为是某位仗势入伍的贵公子来走过场,心中皆生不满。
此刻,沈铎真气流转周身,体魄之强瞬间展露,威压之势似猛兽觉醒,顷刻震慑全场。
队列中有不少士兵顿时觉得气息一滞,几乎站立不稳,心头震动——这个新来的校尉可不是普通人,本事深不可测。
第六章 围城
当那股无形压力渐渐消散,人群中爆发出一片热烈的呐喊。队伍中士气大振,有人带头高喊:“大人威武!”几十人随之呼应,声如千军之势。在场的人群顿时情绪高涨,好像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依仗。
旁边的赵景明和刘旭目瞪口呆,原本以为这个年轻的长官会当场栽一个跟头,谁知反倒收获了一片拥护声。
李哲的震慑之法只影响了那个特别的小队,旁人完全没能察觉。那些不知情的士兵看着这情况只觉莫名——明明平常一起训练、喝酒的家伙,怎么几句话就老实了?
被影响的小队也没有谁敢多嘴,万一被调离了怎么办?对这些人而言,有个靠得住的指挥官比什么都重要,自然没人会做拆墙脚的傻事。个个都默契地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不出所料,定是出身不凡的家族。”陈昭感叹道。他自己也惊讶不已,为何那支队伍竟像突然变了性子一般乖顺。
上任没多久,李哲便与这百余人同吃同睡,很快就与大家打成了一片。毕竟能在军中活下来的哪一个不是桀骜之辈,因此陈昭等人才对此抱持疑虑——这般变化实在过于突然了。
突然,军营中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听到信号后,李哲整理衣装,快速赶往校场集合。
原来前线传报,敌军已经倾巢而出,二十万人直指要塞城,其余兵马则分成两路进攻边境要害——枫火堡与枫叶堡。
因为连年作战,两地军员迟迟得不到补充。眼下,枫火堡仅有不到七万人驻防,枫叶堡也仅有约六万士兵,唯有主城兵力尚可支撑。
李哲登上城墙极目远眺,只见城外敌军帐篷连成一片,黑压压望不到尽头。
对方全为骑兵,己方战马稀缺,多为步兵,只能据城而守。此刻军中只剩不到两千骑兵,战局已然被动,加之敌军没有急于发起攻势,而是四面包围——意图围点打援已昭然若揭。
“余下的粮草还能支撑几天?”张铭转头向军需主事发问。
“报告将军,再过两天才会有新的物资运来,目前存粮只够维持四五天。”那人额头上渗出汗珠,小心翼翼地回答。
听闻此言,齐岩脸色一沉,怒声喝道:“五天?你以为城中十万人每日消耗的只是几斤干粮吗?至少得有十日的储备,否则万一局势有变怎么办?你想让我们全军覆没吗?”
“可是粮路受阻,卑职也无能为力!”后勤官同样满脸焦躁,“地方根本不理睬我们的请求,等熬过这段,看我不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发狠话没用。”副将陈启忧心忡忡地说道,“粮草将尽,再拖四五日若还无进展,不用开战我们也撑不住了。大家有没有别的主意?”
“要不要……我们也试试断敌粮道?”一位低阶将领低声提议。
“你在说什么胡话!”另一名将军厉声否定,“你知道敌军多少人吗?整整十万余!我们又怎么靠近?况且敌军几乎全是骑兵,出城无异于自投罗网,去的人不是白白送死吗!”
“可若不出手,便只有被动等援。”那将领仍不死心,“要么派出一队死士试试,总不能干坐着等死!”
“别想得太简单!”陈启连连摇头,“朝廷那边情况不明,恐怕根本不知道我们现在被困到何种地步。而且边城本身也早已被女真围个水泄不通。若要送信,就得先突破敌军封锁。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边城的情况同样危急。
城内主帅周怀心中焦躁,幸好他在敌人尚未完成合围前,已经派人绕道赶往京中报信。女真此次来势汹汹,意图十分明显——便是要一举拿下整个北线。
敌骑精锐凶猛,每次野战几乎从未吃亏。眼下自己虽拥兵二十余万,但能战的骑兵不过三万。一旦贸然出城厮杀,后果不堪设想。
正是因为官军缺乏足够骑兵,敌人根本无所顾忌,放心大胆地包围四门。
三座边关重镇的形势,几乎如出一辙。
就在火云卫诸将愁眉不展之际,一人忽然挺身而出。
“统领,我愿亲自出城!”韩昭目光坚定,朗声请命,“趁夜烧其后路,毁敌军资!”
“放肆!外面可是有十万敌军,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别以为你出身林家就能信口开河,给我回去好好反思!”陈守怒斥道。
第六章 放火断粮
“都指挥使,我愿立军令状!”林昭却没有动摇。
“荒唐!不自量力!给我滚出去!”陈守又是愤怒一喝。他确实动了真火。即便你有些背景,也轮不到在这种大事上信口承诺。
“既然孙校尉愿意立军令状,指挥使不妨同意。就算不成,于战局也不至于产生太大影响。”一名副将缓缓说道。
刘远不是看不清即便孙逸失败也不致动摇全局,只是不愿意看到这位年轻将领轻易赴死。孙逸是老将林怀忠的孙子,刘远平日对他也多有关照,唯恐他在战场上出意外,让旧将伤痛。
“属下还想请命一试,若能侥幸成功,也许可以解除军队的困境。属下生死微不足道,军机重于一切,请指挥使成全。”林昭再度恳求。
这一举动令刘远对他生出一丝无奈,心里更是暗骂,我是替你保命,你反而急着送命。干脆答道:“既如此,便依你所言去吧,只是愿你此去平安。”
“谢大人信任,属下一定竭尽所能。”林昭应声答应,而后退出军帐。
其余几位将领对此并未太当回事。一个人闯入十万敌军军营,去烧毁粮草,几乎是天方夜谭。在场诸将继续围绕粮食不足展开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