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安静了会后,反而是陆无瑕先开了口。
“表婶,闻骁怎么样了?”
慕云舒其实挺惊诧陆无瑕的安静,虽然这种安静让她感到几分心慌。余闻骁和她,完全就是相反的情况。
他非常愤怒、暴躁、挣扎要去杀了大境王子。
南静侯只能也将他看管起来,并绑在屋内。
慕云舒声音温婉,柔声道:“你放心,他很好,就是担心你,想来看你,又怕惹你伤心。”
听到余闻骁没事,陆无瑕的目光更加平淡,远眺着,轻声喃喃道
“那就好,我总怕连累了他。”
慕云舒心头那浓重的不安,久久挥之不去,沉默半晌后,她还是开口劝道。
“世人常说,女子本洁,遇男子而污浊。既然如此,可见脏的本是男儿,非是女子。洁身自好、守身如玉,本就是世人对女子的枷锁。
它只是存在,却并非就是对的。你可以因为爱护自己而为准则,却不能因为世人指责而为桎梏。无瑕,大境之患,为岚国之辱,非你一人之辱。
你没有任何错,千万不要太苛责自己。”
陆无瑕眼眸轻颤了颤,有些茫然惶惑,低声呢喃:“真的......能做到吗?”
“能!”慕云舒斩钉截铁地回道:“我知道,可能在你看来,未经你苦,就无法感同身受,可人生而不平等,有些人,从出生那刻起,就经历了万般痛苦,从来都没得选择,无论遇到什么,都只能逼着自己走下去。
可许多年后,她仍旧活的很好。嫁了如意郎君,有个艰难却坚信未来会是充满希望的人生。”
陆无瑕目光缓缓抬起,凝向慕云舒,轻声细语问道
“那人........是你吗?”
慕云舒沉默须臾,点了点头。
陆无瑕从自己的小叔叔口中,听过关于这位表婶的事情,虽然她来星都只有一年,身上却好似有着无尽的能量。即便是在寒酸骤嫁、夫君不喜、府中刁难的情形下,仍旧杀出重围,真正坐稳了景家的当家人。
她今年也才十七岁!
但为景家清算账目、涤清污浊、开设学堂、团结族人、收拢君心。让景下上下,无不钦佩敬服。
正因如此,她才会暗暗留意着慕云舒,想从这位表婶的身上学习自己所没有的东西。
南静侯府也近年衰微,未来她也是要掌一府事务的,她想像这位表婶一样,独揽大权,为家兴盛。
陆无瑕在慕云舒的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顽强力量,那具身体里,住着永远不屈服命运的倔强灵魂。
陆无瑕努力挤出了笑意来,把花轻轻放在了慕云舒的身上。
她缓缓起身,裙摆随风而动,声音中带着几分坚毅。
“表婶,你放心,我其实并未想过自杀。我相信,陛下一定会给我给闻骁,给南静侯府和兴昌伯府一个交代。我不会轻易放弃,我要亲眼看到属于棋王的下场。我有家人的爱护、闻骁的怜惜,我会坚强地活着。”
慕云舒缓了口气,也站了起来。轻柔地整理着陆无瑕的绣纱,目光温和。
“相信我,一定会有那天。”
暖玉胭脂铺
慕云舒端端正正地坐在小凳子上,头微微扬起,上官云鹤正将小碗中的药一点点涂抹上去。
慕云舒见他神色不愉,笑了笑:“没事,不是很深,而且都已经处理过了,只是换药罢了,用不着这么苦大仇深。”
上官云鹤没好气地道:“你还想多深?再深些你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我是怎么教导你的?没人能比的过你的性命,无论在什么时候,保全自己才是上策,命没了,再多的聪明睿智,再过的筹谋算计,都展示给鬼看吗?
我再跟你严肃地重申一遍,除了死,别的都是小事,有我和云帆给你兜着,你什么都不用怕。但你要是把这条小命给我玩没了,我恨你一辈子。”
慕云舒瘪了瘪嘴,心想我都死了,你恨不恨我,是不是一辈子又有什么关系?
似是知道慕云舒心中所想,上官云鹤当即就敲了下她的额头下。
咚的一声,疼的慕云舒抬手揉着自己的脑门,满脸郁闷。
“你少跟我贫,我且问你,你只顾着跟明王生气,听出他话语中更深层次的东西了吗?”
慕云舒,慢条斯理地捏着额头,很是无辜:“我当时气的恨不能直接杀了他,还能记住他说的话就不错了,还深层次的,浅层次的我都应付不了。”
“所以我怎么说的?”上官云鹤敲了敲瓷碗,把瓷碗敲出了清脆的响声,他怒其不争地道:“愤怒除了会蒙蔽你的双眼,夺走你的理智,削弱你的身体,什么用处都没有。反而只会显示你的浅薄无能,暴露你的束手无策。
你在处理景家事情的时候,一直都控制的很好,看样子,还是没遇到高手。”
慕云舒捻着袖子中陆无瑕送给她的那盒桃夭,其实有些不明白。
在那种情形下,若自己都能保持绝对的理智跟清醒,自己岂非强大到已经失去了人最基本的情感?
不过她没说出口,因为在自己看来,义父就是这样的人。他就像是世外高人,冷眼旁观着红尘俗世中的喜怒哀乐、爱恨纠葛,纷纷扰扰、聚散离合。
冷静强大的犹如神只,心里装的是万里山河。
“想什么呢?眼神都呆了。”
慕云舒恍惚了下,反应过来,嘻嘻道:“我在想你刚才说的深层次呢。”
上官云鹤冷哼,给她思索的时间。
慕云帆这时走了过来,拿着盒药,坐到了慕云舒的身边,帮她托着脑袋。
慕云舒正仰的难受,上官云鹤担心她会留痕,上的太过仔细,她已经仰了好久了,慕云帆这一托,正好缓解她脖子的压力。
“还是云帆好。”
慕云帆目光落在慕云舒的脖颈上,她脖颈修长,犹如天鹅,因为仰着,露出了清晰的骨骼轮廓,白玉似的,带着优美的弧度。他视线顺着那浅浅的伤口而下,透过衣领,看到她那犹如飞羽般的锁骨,隐藏在衣服中,若隐若现。
他忽然没忍住地喃喃道:“姐姐,你这脖子真漂亮,那个明王下手真是太狠了,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帮你抹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