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一大早就到了会议室,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件和表格,像是刚被台风刮过的书桌。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斜切进来,在桌面上画出几道金色的条纹,像极了小时候他用铅笔在作业本上画的五线谱。
“这哪是开会,这是要开档案馆。”老赵一边嘟囔一边坐下,手里还拎着一杯没喝完的豆浆,吸管插得歪歪扭扭,像根歪脖子树。
“你这是什么比喻。”阿芳笑着把笔记本电脑打开,“咱们这是要建立国际供应链的‘身份证库’。”
“身份证?我还以为我们要给每个玻璃板办护照。”小张也来了,眼镜片上还沾着早餐的油渍。
刘好仃没说话,只是把一张表格投影到幕布上。表格上密密麻麻地列着国家、产品类型、运输方式、客户反馈,还有一栏“问题归类”,空着,像等待被填满的拼图。
“这是我们的‘问题地图’。”刘好仃指着表格,“我们要做的,不是换物流公司,也不是重新包装,而是找出每一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出问题。”
“听起来像是在找病因。”阿芳说。
“对,找病因。”刘好仃点头,“比如法国的包装破损率比平均高3.7%,但客户满意度反而上升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可能对破损有应对机制?”小张推测。
“或者他们处理得特别好。”阿芳补充,“比如及时补发、赔偿到位,甚至服务态度特别好。”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只是修路,还得建医院。”刘好仃笑了笑,“每个国家,就像不同的病人,症状不同,病因不同,治疗方法也不同。”
“那咱们怎么开始?”老赵问。
“从三个国家开始。”刘好仃在幕布上圈出德国、法国、意大利,“这三个国家的订单量大,数据也最全。我们要从他们的订单开始,梳理每一个环节。”
他顿了顿,继续说:“标准化不是一刀切,而是找到每个国家的最优解。”
“听起来像是给每个国家量身定做西装。”小张说。
“差不多。”刘好仃点头,“我们要做的,是让客户无论在哪个国家下单,都能感受到同样的专业和安心。”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只有电脑的敲击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叉车声。
“那我先从法国的数据开始整理。”阿芳说。
“我来处理德国的。”小张也动了起来。
老赵看着他们俩,叹了口气:“你们这干劲儿,真像年轻时候的我。”
“那您就别光坐着感慨,赶紧动手吧。”阿芳笑着递给他一份文件。
老赵接过,翻了几页,眉头皱了起来:“哎,这运输方式怎么写的‘海运+陆运’?客户在法国,怎么还走陆运?”
“可能是历史遗留问题。”小张接过文件看了看,“我们之前是多渠道采购,有些供应商走的是中欧班列,有些走的是海运。”
“那数据是不是有问题?”老赵问。
“不一定,但需要清洗。”刘好仃说,“我们要确保数据是干净的,不能让历史问题误导我们现在的判断。”
“清洗数据?”阿芳问。
“对,就像洗菜一样。”刘好仃拿起笔在表格上写了个新栏位,“历史采购路径。我们要知道,每个国家的订单是怎么来的,经过了哪些中间环节。”
“明白了。”小张点头,“我来负责清洗数据。”
“那我来整理客户反馈。”阿芳也开始行动。
老赵看着他们俩,摇摇头:“你们这是要干到几点?”
“干到问题被理清楚为止。”刘好仃笑了笑,“我们不是在赶工,是在建系统。”
“系统?”老赵愣了下。
“对,一个能让我们看得见、摸得着、说得清的系统。”刘好仃目光坚定,“我们要让每一个环节,都变成可追踪、可分析、可改进的点。”
会议室里,气氛慢慢热了起来。敲键盘的声音、翻资料的声音、低声讨论的声音,像是春天的雨,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阿芳突然抬头:“刘哥,我发现一个事。”
“什么?”
“意大利的客户满意度虽然高,但他们提到最多的词是‘准时’和‘沟通’,而不是‘价格’或者‘服务速度’。”
“这说明什么?”老赵问。
“说明他们在意的,不只是结果,还有过程。”阿芳说,“我们之前可能太注重服务速度了,反而忽略了沟通和准时。”
“这是个好发现。”刘好仃点头,“沟通和准时,其实是信任的两个重要支柱。”
他拿起笔,在表格上又加了一栏:“客户反馈关键词”。
“那我来整理这部分。”阿芳说。
“好。”刘好仃看着她,“你做得很好。”
阿芳笑了笑,低头继续整理。
刘好仃站起身,走到窗边。阳光还是那么好,玻璃厂的机器声依旧在响,像是在为他们的努力鼓掌。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了。
“吃饭吧。”他说,“吃完继续。”
“刘哥,你不饿?”小张问。
“饿,但脑子比胃更急。”刘好仃笑了笑,“我们已经起步了,接下来,就是一步步走下去。”
老赵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这话说得,真像鸡汤。”
“鸡汤也有营养。”刘好仃端起茶杯,“至少能暖胃。”
阿芳也笑了:“那咱们喝完这碗‘供应链鸡汤’,再继续干活。”
小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我请客。”
“你请?太阳打西边出来?”老赵调侃。
“难得嘛。”小张耸耸肩,“毕竟咱们现在可是‘国际团队’了。”
“国际团队?”刘好仃也笑了,“那得吃点国际风味。”
“披萨怎么样?”小张问。
“行,披萨。”刘好仃点头,“吃完回来,继续‘标准化’。”
他们走出会议室,阳光洒在每个人脸上,像是给这段旅程盖上了温暖的印章。
玻璃厂的风,轻轻吹过,带着一点点海的味道。
因为他们的目标,不只是国内,而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