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如同小孩子一样打了架又握手言和。
虽然两世为人,可两世加起来还没活足六十年的一直处于青年时期。
虽然悲惨前世为他带来了沉稳性格,可今世这两个多月来的生存压力又让他精神紧绷。
今天有个赤子之心的男人,跟自己胡闹了一番,鲁浔反而觉得心里畅快。
虽然元晏大了鲁浔十好几岁,可是此世年龄不能按前世算法。
出于战斗需要,武者境界越高深,寿命越长,体魄越能维持年轻活力。
除非心境变化或所修武学摧残身体,否则小宗师境界武者,八九十岁依旧是三四十岁的身体状态。
道家可能会更加夸张,据说有些修为高深的道人,一百余岁看起来依旧二十岁模样。
元晏这种四十多岁的小宗师,在当世人眼中就是二十岁小伙子!
这个世界甚至还有特殊产业,专替那些出身高门、知书达理、相貌出众、多才多艺的但不善武学的年轻庶女,物色那些四五十岁,四炼境界武者做夫家的。
小宗师?不好意思,八十岁小宗师都轮不到庶出!大家大户的二十岁嫡女都哭着喊着嫁!
毕竟豪门贵女,多嫌练武辛苦,大都只练些养颜功夫,若是身子骨差一点,恐怕还得走丈夫前头!
如果不是鲁浔横空出世大家心态上没适应,且魔功在身、脾气太臭又神出鬼没,鲁浔这一趟西行之旅,恐怕每天都会有豪门贵女用顶级剧本演绎各种偶遇,装女鬼狐妖自荐枕席都要摇号!
所以,此世小宗师多数情感淡漠——你那青梅竹马的爱人甚至无法陪伴你一半的人生,当你一头青丝,面对那苍老容颜,又如何能不忘初心呢?
可在鲁浔看来,这元晏和他王妃可不是这样。
“老弟,这是你嫂嫂,咱的浑家,名叫花月怜,江南花家的二小姐!家里大事小情,都是你嫂嫂操持。”
元晏拉着和好的鲁浔坐下,兴冲冲的向他介绍自己的妻子,就像在夸耀无上珍宝一般。
“见过王妃。”
王妃笑吟吟的,气质十分温婉,温和的眸子中却藏着深深的智慧。
“鲁先生来了,王爷性情率直,绝无敌对之意,请您多包涵。”
“贩夫走卒,尚且满心算计,郡王堂堂掌兵王爷,却有赤子之心,此乃幸事。”
元晏不耐烦地打断。
“哎呀行啦,对付那些个坏种,我比谁都坏!可遇到兄弟你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心有算计呢?别叫我什劳子王爷,叫我一声老晏。”
说到这他还眨了眨眼睛。
“老元不行说,你懂得~”
“哈哈,好,晏兄!”
“这才对么。”
元晏一拍手,哈哈一笑,随后舔着个脸看着自家王妃。
“媳妇,换个屋摆一桌呗。”
王妃白了他一眼。
“都准备好啦。”
三人换了个屋,还是一般酒菜。
鲁元二人端着脑袋大的海碗频频痛饮,王妃陪在一旁,好不痛快。
席上,鲁浔慢慢了解了元晏过往。
元晏有此性格,也是童年悲惨,事出有因。
大周三百余年国祚,皇室自然极其臃肿。
故而,大周皇族除却嫡长子继承制之外,所有宗室三十岁前由皇室统一供养,除却必须学习的文武技艺外,还需选修农耕、医术、铸造、建筑等杂学一门。
三十岁后则强制入伍,若能获取军功,则论功行赏,若武力衰败,则自谋生路,三代之后,朝廷不再供养。
不少宗室三代之后落魄至极,甚至到了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地步,连自己宗室身份都忘了,元晏就是出生在这样的宗室之家,他爹整日长吁短叹,言说自家为豫章郡王一脉的话,是元晏幼年除了饥饿外最深刻的记忆。
元晏幼时家境极贫,他为家中幼子,上有三个兄长,都死于饥荒之中。
当时,父母兄长尽数死去的元晏倒在了花月怜家门口,花家乃当时豪族,见元晏可怜,又身怀宗室符印,遂决定将其收做家丁——此事诸多武林豪族常有为之,用意各不相同,有憎恨元周,蓄意折辱皇室的,也有无心插柳,意图抄底奇货的,花家当时就是如此,已经陆续收录了数个元周宗室了。
元晏少有俊荣,在花家习武、做事极为认真,还抽出时间读书识字,还有一手祖上传下的音律技艺,就此入了花家三房庶女,花月怜的眼。
当时,花月怜见元晏在做工之余,走街串巷辛苦卖艺,所得钱财分文不花,便好奇问他为何如此,元晏回答,想赎身后,自购兵器铠甲,参军入伍,打拼富贵。
花月怜见元晏有志气、有毅力,又英俊帅气,还有宗王血脉,内心十分倾慕,但婚姻大事,庶女如何做主?只能将爱慕藏在心里。
可没几年,花月怜娘亲不幸病逝,花月怜安葬娘亲,取出所有积蓄,为元晏赎身,并求父亲将自己许配给他,花父自觉有愧于她,便随她去了。
二人离开花府,颠沛流离数年,元晏习武卖艺,花月怜就四处做工,终于为元晏攒够了参军的兵甲。
元晏北上参军,建功立业,因功恢复宗室身份,受宗室培养,而后豫章郡王一脉绝嗣,元晏因战功、武艺,被选中承嗣豫章郡王一脉,这才有了今日的元晏。
也正因他出身贫寒,故而极为反感那些王侯高官,最不耐烦宗室礼法,爱以江湖人自居。
对微末至极支持自己奋斗的发妻,他也没做陈世美,范围极其宠爱依恋,恩爱至极。
因常年劳累,花月怜一直未能生育,元晏只娶了一个侧室,生了两个儿子后就在没纳一个女人入宫,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
元晏不喜奢华,不爱珍宝,除了武学,独好音律,王府最大的支出就是畜养乐师、购买乐器,方才宴会上,元晏连换了十组乐队奏乐,从编钟击缶到羯鼓胡板、从瑶琴古筝到箜篌洞箫,海内乐器,堪称应有尽有。
二人聊得正欢,元晏突然说道。
“问说兄弟你与紫筑仙子易清音关系甚笃?”
“还好,晏兄也认识?”
“何止认识,我夫妻二人还欠了易仙子好大人情。”
元晏立刻激动起来。
“你也知道,我与你嫂嫂一直无子,甚为遗憾,一直求医问药,终于老天垂帘,三个月前,你嫂嫂终于珠胎暗结。”
鲁浔早也早发现了这件事,只是不知和易清音有何联系。
元晏继续感叹。
“谁知,因我修炼武功煞气太中,你这侄儿腹中带了胎煞,几乎不保,我等千辛万苦,终于打听到清音观的绝学‘清音常妙剑’能解此厄,便去求易仙子救命。”
说到这,他叹息一声。
“兄弟也知道,朝廷和佛道两家不睦,我夫妻二人本已有了割肉的打算,可易仙子看了你嫂嫂的病症后,未提任何条件便出手救治,真是有道全真。”
鲁浔欣喜一笑。
“那岂不皆大欢喜?”
“哪有那么简单。”
元晏苦笑摇头。
“兄弟有所不知,我修炼的功夫乃是《蛮王冲霄吼》,这门功夫乃是前朝北征罗斯国时,夺来的一门绝学,来自一个叫‘维津’的异国,练了这门功夫,头腔需特别修炼,否则音罡一出,反害己身,谁承想竟会祸及胎儿,令这可怜的孩子,在胎里带了‘音煞’,非要用音法方能化解,强行祛除,这孩子便成了痴儿了。”
他哀叹一声。
“易仙子虽然全力救治,可依旧不能根除,说这世上能祛除这音煞的,唯有传说中天下八奇之一的‘海韵清音’方可根治,可这传说无处可考,却到哪里去寻?眼见胎儿越来越大,我夫妻二人也是夙夜忧叹。”
鲁浔听到这,看了看不似作伪的元晏。
海韵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