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雾攀上岩壁的刹那，沈清璃指尖触地的震感骤然加剧。她猛地抽手，右掌在石面一按，整个人向后滑退半丈。青铜铃在袖中轻颤两下，清音短促，未及扩散便被雾气吞没。
“风起。”
叶凌霄闻声抬眼，刀已出鞘三寸。他未再等后续信号，右足前踏，星陨刃顺势横斩。一道弧光破空而出，撞上从左侧裂隙扑出的黑影，将其拦腰逼退。那人落地无声，双臂交叉格挡，衣袖瞬间撕裂，露出缠满灰布的手肘。未等站稳，第二道黑影已从右侧岩缝跃出，手中短戟直取叶凌霄肋下空档。
刀锋回转，寒芒闪动。短戟尚未近身，戟尖已被削断，残铁飞溅，在石台上划出几道焦痕。偷袭者低哼一声，借力后翻，落于三丈外一块倾倒的碑石之后，身形隐入浓雾。
高台边缘，故人掌心血痕未干。他将残符拍入地面，口中念咒极快，指节接连点向七处方位。阵图残光一闪，一圈淡青色灵障自地底升起，贴着台基蔓延一周。第三波黑影正欲跃上高台，被灵障撞中胸口，闷响一声跌落下去，肩头冒出缕缕白烟。
“不止一波。”故人喘了口气，手指再度掐诀，准备续引阵力。
话音未落，紫雾深处传来细微碎响。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从上方岩壁脱落，砸在沈清璃身后五步远的石堆上。声音极轻，却让她瞳孔微缩——那堆碎石她早先布过一道回音丝线，任何踩踏都会引发指尖感应。而此刻，丝线正在袖中微微发烫。
她没有回头，左手悄然扣住袖中药瓶，右手缓缓垂向地面。就在指尖即将触地的瞬间，背后劲风突至。
沈清璃旋身翻滚，左袖甩出。玉瓶撞地即碎，药液泼洒开来，遇雾腾起一团淡金火焰。火光映照之下，一名黑衣人正从岩缝间探出身形，右手还保持着投钉的姿态。蚀魂钉悬在半空，离她方才命门位置不过半尺。
火焰逼得刺客后撤，身形暴露在光晕之中。他面罩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半边苍白脸颊，脖颈处有一圈暗紫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沈清璃未再追击，迅速调息凝神，九转天医诀流转经脉，指尖重新贴地，织起一道灵网，覆盖方圆十丈。
叶凌霄连退两名敌人后，未再贸然出击。他立于高台前沿，刀锋斜指地面，目光扫视紫雾深处。刚才两次交手，对方动作迅捷却不带杀意，更像是试探他的反应节奏。更让他警觉的是，第三波攻击始终避开了正面主位，专挑沈清璃与故人之间衔接最弱的侧后方切入。
“他们在找破绽。”他低声说。
故人靠在断碑旁，咬破舌尖再次喷血入符。阵图光芒微闪，七处埋设点逐一回应，但其中两处反馈迟滞，显然已被干扰。他皱眉，撕下怀中阵图原稿，以指为笔，蘸血重绘逆转符纹。纸面刚成形，七处阵眼能量便开始倒灌，顺着地下灵线回流高台中心。
“护盾撑不了多久。”他说，“他们知道阵眼在哪。”
叶凌霄点头，忽然向前一步，主动踏入高台边缘。刀锋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灵力随之注入。这是个明显的诱敌动作——他要让对方以为主攻方向已定，从而暴露更多行踪。
果然，不到十息，三道黑影从不同方向同时逼近。一人持钩镰自前方突进，两人分走左右包抄，步伐错落有致，明显经过演练。钩镰刚入五丈范围，叶凌霄便已预判其轨迹，刀锋轻挑，一道细小刀气射向其腕部。那人手腕一抖，钩镰脱手飞出，钉入岩壁。
其余两人未停，继续压上。叶凌霄不退反进，刀势一沉，逼得左侧敌人横剑格挡。金属相撞之声响起的刹那，右侧那人猛然扬手，数枚阴符自袖中射出，呈扇形坠向高台中央。
“小心！”沈清璃急喝。
阴符落地未炸，而是迅速嵌入石缝，表面泛起幽绿光晕。紧接着，一股紊乱灵压自地底冲出，如潮水般震荡开来。三人灵力共鸣瞬间被打乱，沈清璃刚织好的灵网崩断两根，指尖渗出血丝；故人正在引导的能量流出现逆冲，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涌出。
“是扰灵符。”故人抹去嘴角血迹，“专门针对协同作战。”
叶凌霄收刀回防，脚下站稳。他知道不能再被动应对。这些偷袭者不仅人数不少，且对他们的战斗习惯极为熟悉，每一次出手都卡在调息、施法、感知的间隙。若不改变节奏，迟早会被逐个击破。
他转向沈清璃：“还能连地脉吗？”
沈清璃闭目片刻，摇头：“紫雾里掺了蚀识粉，强行连接会伤到神识。”
“那就换方式。”叶凌霄收回星陨刃，双手握柄置于胸前，灵力缓缓灌注刀身。这不是进攻姿态，而是蓄势待发的守御之式。他要用刀鸣共振来锁定敌人的移动频率。
故人看懂了他的意图，强撑起身，将重绘的阵图按入地面。七处阵眼最后一股能量倒灌成功，高台中心浮现出一层半透明的穹顶护盾，刚好笼罩三人所在区域。
“最多撑三十息。”他说。
话音刚落，紫雾剧烈翻涌。四道黑影从不同方向跃出，手中兵器齐出，目标直指护盾最薄弱的四个支撑点。与此同时，高空传来破空之声，一枚漆黑长钉自雾中疾射而下，钉向故人头顶。
沈清璃抬手打出一道灵丝，缠住长钉尾端将其偏移。钉子擦着故人肩头插入地面，发出刺耳摩擦声。而就在这分神之际，一名刺客已突破护盾边缘，扑向仍在调息的沈清璃。
叶凌霄睁眼，刀锋一震。
嗡——
低沉刀鸣扩散开来，空气中泛起肉眼可见的波纹。那名扑向沈清璃的刺客动作一滞，脚步踉跄，仿佛被无形之力撞中胸口。他勉强抬头，只见叶凌霄已提刀冲至面前，刀锋斜掠而下。
刺客举臂格挡，整条右臂连同护甲被齐肩斩断。他闷哼一声，身体向后翻滚，消失在雾中。
其他三人见状未退，反而加快攻势。钩镰、短戟、链锤同时轰击护盾四角，撞击声接连不断。护盾光芒剧烈闪烁，裂缝开始浮现。
故人双手死死压住阵图，额角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敌人不只是在破防，更是在测试护盾的能量流向，试图逆推阵法结构。
“他们想学我们的术。”他咬牙道。
沈清璃抓紧时间闭目凝神，左手紧握青冥镯压制躁动，右手食指在地面轻轻一点，重新织构灵网。这一次，她不再依赖大地感知，而是将灵识附着于残留的净化火焰之上，借火光折射观察雾中人影。
叶凌霄立于护盾前沿，刀锋染血，呼吸略显粗重，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盯着紫雾深处，等待下一个破绽出现。
突然，西北残塔的灯光猛地一跳，频率由急促转为规律，如同某种信号重启。
护盾上的撞击戛然而止。
所有黑影在同一瞬撤退，消失在裂隙与岩壁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地上那枚漆黑长钉，钉尾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