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的意识在虚空中坠落,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星辰道骨的光芒早已收敛,四周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如同深渊般吞噬了一切。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却承受着千钧重压。破碎世界的一些零散情绪如针芒般刺痛着她,令她几近崩溃。她的手指无力地搭在一旁,掌心残留的青铜门碎片散发着丝丝寒意,提醒着她自己还未倒下。
“母亲……为何抛弃我们,我们要你回来”,几声轻柔却带着无法忽视存在感的呢喃从几颗虫卵中传出。
忽然,一道微弱的光斑在远处浮现,逐渐扩大,最终化作一个幽暗的空间。苏璃的身体缓缓落在地面,脚下的质地柔软而湿润,像是某种生物组织。她抬起头,看见无数卵形物体漂浮在空气中,每一个都泛着淡淡的蓝光,内部隐约可见人形轮廓。
她的心脏猛地收紧。
那些……是婴儿的形态。
无数轻柔的呢喃声在空间中回荡,如潮水般将苏璃淹没。她踉跄后退,脚步踩在柔软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挤压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不……不是真的。
她不是她们的母亲。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是谁?”她的声音颤抖,几乎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我们是你。”最靠近她的那颗虫卵轻轻晃动,里面的婴儿睁开双眼,那是一双与她一模一样的眼睛,“我们是你的一部分,是你被遗忘的记忆,是你未曾选择的可能。”
苏璃的喉咙干涩,嘴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声音。
“你抛弃了我们。”另一颗虫卵中的胚胎开口,语气中透着悲伤和愤怒,“你选择了成为‘苏璃’,却把其他的我们封印在这片混沌之中。”
“你们……不是我。”她咬紧牙关,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们只是母体制造出来的幻象!”
“你以为什么是真实的?”所有虫卵齐声低语,“你是否想过,你才是那个被选中的幻象?真正的你,是我们所有人拼凑出的完整。”
苏璃的视线模糊了片刻,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她曾在寒潭镇长大,也曾穿越时空见证父母炼制骨书;她曾为救世界牺牲亲人,也曾因恐惧而犹豫不决……
那些画面真实得可怕,但它们真的是她的经历吗?还是说,这些都是混沌母体为了操控她而编织的谎言?
“够了!”她猛然怒吼,抬手按住太阳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空间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那些虫卵开始剧烈摇晃,表面的蓝光闪烁不定,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苏璃的心跳加快。
她知道,母体就在附近。
而且,它正在逼近。
她努力平定慌乱的心神,然而下一刻,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素色长袍,腰间系着黑色丝带,手中握着一把古朴长剑。他的面容清瘦而坚毅,眼神中透着温柔与坚定。
“父亲……”她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向她走来。他的步伐很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
“你不该来到这里。”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责备,也带着怜惜。
“你是谁?”苏璃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男人停下脚步,目光直视着她:“我是你的过去,也是你的未来。如果你继续走下去,你会变成她们。”他指了指那些虫卵,“你会分裂,会迷失,会永远困在这片混沌之中。”
苏璃的指尖微微颤抖:“那你又是什么?”
男人沉默片刻,缓缓抬起手中的剑,指向她的胸口。
“结束这一切。”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骤然扭曲,化作一道虚影,手中长剑也随之变化,最终凝结成一把青铜钥匙。那正是她一直携带的青铜门碎片!
“用它。”虚影低声说道,“只有你才能终结这一切。”
苏璃怔住了。
她低头看向胸口,那里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疼痛,仿佛在召唤着钥匙的到来。
“我……不能。”她喃喃自语。
“你必须。”虚影的声音不容置疑。
虫卵的呢喃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像是直接钻入她的灵魂深处:“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成千上万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击着她的意志。她的身体开始颤抖,额头渗出冷汗,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快点。”虚影催促道。
苏璃的双手缓缓抬起,握住钥匙。她的指尖冰冷,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然后,她将钥匙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刹那间,剧痛席卷全身,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钥匙没入心脏的瞬间,整个空间剧烈震颤,虫卵一个个爆裂开来,释放出淡蓝色的能量波纹。
那些能量涌入她的体内,与星辰道骨产生共鸣。
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重组,仿佛有无数个“她”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她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一个人。
她是所有可能性的集合,是因果之子,是命运的终点,也是新秩序的起点。
钥匙的光芒越来越盛,照亮了整个空间。
而在那光芒的尽头,一扇门正在缓缓开启。
门的另一边,是未知的世界。
也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