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七拐八绕,停在一处挂着“翠湖农家乐”招牌的大院前。
几排白墙黛瓦的平房临湖而立,湖面波光粼粼,几只水鸭悠闲游弋,空气里弥漫着水汽清新和柴火灶的烟火气。
老板娘嗓门洪亮:“哎哟两位小帅哥,吃点啥?柴火鸡?刚捞的河鱼也鲜得很!”
“柴火鸡小份,铁锅炖鱼,再炒个时蔬。快点儿!”安寒知抢答。
“好嘞!放心,包你吃得舔盘子!”
老板娘乐呵呵记下,瞅瞅并肩站着的两人,一个高大冷峻,一个俊秀灵动,忍不住打趣,
“哟,兄弟俩?长得都这么好,有对象没?”
安寒知刚想顺嘴说“没”,林叙白已经淡淡开口:“他有了。”
安寒知猛地扭头瞪他:“???”
林叙白只当没看见:“嗯,有我。”
老板娘一愣,随即爆笑,拍着大腿:
“哎哟喂,瞧我这眼神!般配,真般配!行,安排外边坐,敞亮!”
她擦着笑出来的泪花,麻利把两人引到角落树荫下的双人小桌旁。
安寒知耳根发烫,坐下就踢了林叙白小腿一脚:“林叙白!谁是你对象?你要点脸!”
林叙白慢悠悠倒茶:“哦?穿我外套、爬我床、让我一起回老家扫墓的是谁?”
“…… ”安寒知噎住,愤愤转身看湖。
美食很快上桌。
柴火鸡酱红油亮,土豆吸饱了汤汁在锅里咕嘟;
铁锅炖鱼汤色奶白,鱼肉翻滚,锅边贴着金灿灿的玉米饼;
清炒时蔬翠绿爽口。
安寒知肚子咕噜叫,抄起筷子快准狠地夹起一块连着焦脆鸡皮的鸡腿肉塞进嘴里
——嚯!肉质软烂脱骨,酱香浓郁,带着柴火特有的镬气,烫得他舌尖发麻也舍不得吐出来,只能哈着气疯狂点头:
“香!这鸡真绝了!”
林叙白没说话,目光掠过他鼓起的腮帮子和发亮的眼睛,夹起一大块肥嫩的鱼腩肉,直接放进安寒知瞬间堆满米饭的碗里。
安寒知动作一顿,瞄了眼那鱼腩,又看看林叙白,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勉为其难:“算你识货……”
他筷子伸向鱼头,夹出胶质满满的鱼眼肉往林叙白碗里杵:
“喏,补脑黄金位,最适合用脑过度、需要补补数学cpU的人了。”
林叙白筷子一格挡开:“免了。你留着,补补被微积分虐惨的小脑瓜比较实用。”
说着,又顺手夹了块鸡肉丢他碗里。
安寒知:“……”
他瞅着碗里越堆越高的“山峰”,嘴角抽了抽,但肉香诱人,最终还是埋头苦干。
吃饱喝足,安寒知摸着肚子瘫在竹椅上,满足地眯眼看风景。
湖边一排钓位闯进视线,他眼睛一亮,瞬间精神:“嘿,钓鱼!比比?”
林叙白扫了眼:“你坐得住?”
“瞧不起谁?”安寒知下巴一扬,
“老板!租两套竿子,最好的饵!靠湖的位!”
两人选了相邻钓位。
安寒知动作麻利穿饵调漂,手腕一抖,钩子精准入窝。
“等着瞧实力碾压!”
林叙白慢悠悠挂饵,抛竿动作略显生疏。
安寒知全神贯注。很快,浮漂干脆下顿!扬竿,控鱼,一条银鳞大鲫鱼提出水面。
“漂亮!”旁人赞道。
安寒知得意晃着鱼:“看见没?实力!”
林叙白嘴角微扬,默默递上抄网。
接下来安寒知接连上鱼:大鲫鱼、鲤鱼拐子、贪吃的黄辣丁。
林叙白只收获两条小鲫鱼。
安寒知看着自己满桶活蹦乱跳的鱼获,脸上藏不住的得意,
他故意拖长调子朝林叙白的鱼桶努嘴:
“哎呀,林同学,你这……塞牙缝啊?”
林叙白淡定地扫了一眼安寒知的桶:“嗯,承认你厉害。”
安寒知刚被这句直球噎住,猛然想到现实:“……操,白高兴!”
他看看自己桶里那堆鱼,又看看林叙白的,“咱俩谁都不会杀鱼做饭啊!啧,可惜了……走吧走吧。”
那点得胜的雀跃立刻瘪了下去。
两人收拾好,老板娘看着安寒知的桶,笑得更热情:
“小帅哥真厉害!来,阿姨送你点自己腌的酱黄瓜,给你对象也尝尝鲜!”
返程路上,夕阳橘红的光洒满车内,放着舒缓音乐。
安寒知抱着酱黄瓜罐子,暖洋洋加上体力消耗,眼皮开始打架。
车驶入林荫道,树影斑驳,他脑袋一点一点。
车子无声滑向路肩,稳稳停住。微微一顿挫,安寒知惊醒,睡眼惺忪茫然看窗外。
“咔哒。”安全带轻响。
还没等他回神,一股熟悉的干净皂角暖意猛地笼罩下来
——林叙白双手伸过,不容分说就把他从副驾驶捞了过去!
“喂!林叙白你……”
安寒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手脚并用地推拒。
“别动。”林叙白手臂圈紧,一手按住他后颈,声音低沉清晰,
“知道你心里空。爷爷走了,难受正常。想靠就靠会儿。我在。”
怀里身体一僵,抵抗瞬间泄了气。
攥着林叙白衣角的手指细微地抖了一下,呼吸染上湿意。
林叙白不再言语,只收紧了怀抱,掌心在他后背缓慢拍抚。
夕阳将相拥的身影拉长成剪影。
安寒知倔强的脑袋终于沉了下去,整张脸用力埋进林叙白的肩窝。
那气息、沉稳的心跳、背上温和的轻拍,像无形的熨斗,一点点熨平了酸涩沉重。
时间流淌。
过了很久,久到安寒知紧绷的肩线彻底松软,身体不自知地蜷紧了些许。
一个闷闷的、带浓浓鼻音的声音,终于从那个避风港里飘出来:
“……林叙白。”
“嗯?”
“你钓技真菜。”
“嗯。”林叙白应着,“你最厉害。”
安寒知没再说话,只是将蜷在座椅和大腿之间的身体,更深更紧地往那怀抱里扎了扎。
夕阳勾勒着他舒展的眉眼和全然放松的侧脸轮廓。
安静的车厢里,只有沉稳的心跳声悠长地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