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寒知喉结艰难滚动,脑子里那点早就打好的腹稿被这高压态势冲得七零八落。
“急、急什么。”
他梗着脖子,试图夺回一丝主动权,
“这玩意儿又不是拼乐高,得…得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现在是下午三点十七分,”
林叙白抬手瞥了眼腕表,精准报时,
“地利就在606,人和——”
他目光沉沉压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你和我,天时?”
他挑眉,一副“你编,我看着”的笃定。
安寒知:“……”
他强行压下吐槽欲,眼神飘忽,努力回忆着昨晚紧急杜撰的“祖传笔记”内容,故意把语速拖慢,营造点高深莫测:
“……嗯…需要准备几样东西。首先,得取点血。”
“血样?”
林叙白眉峰都没动一下,仿佛听到的是“需要打印纸”,
“多少量?静脉还是毛细血管?无菌环境要求?”
安寒知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神特么血样,还静脉毛细血管,您当是去医院抽血体检呢?
他嘴角抽搐,硬着头皮瞎掰:
“…指尖,几滴就行。就…仪式感,懂吧?象征性的。”
生怕林叙白下一秒掏出个真空采血管。
“oK。”林叙白点头,表示明白。
他起身,径直走向自己书桌下方带锁的抽屉。
安寒知伸长脖子偷瞄,心里嘀咕:这资本家还藏了什么秘密武器?
只见林叙白利落地打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小巧的银色金属盒。
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
一套崭新的、独立无菌包装的一次性采血针和酒精棉片!
甚至还有几个迷你创可贴!
安寒知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林叙白,宿舍为什么会有这玩意儿?”
林叙白头也没抬,撕开包装,动作熟练得像个老护士:
“献血车上次来的时候给的。放心,无菌级别够。”
他捏着那枚闪着寒光的细针,看向安寒知,
“左手还是右手?”
安寒知看着那针尖,下意识缩了缩手指。
虽然知道就扎一下,但资本家这公事公办的态度,怎么比鬼还让人发毛?
“画阵!得先画阵图!”安寒知猛地缩回手,强行扭转流程,
“血是最后一步!压轴的!懂不懂流程?”
林叙白手一顿,捏着针,挑眉看他。
安寒知认命地叹了口气,从自己乱糟糟的书桌抽屉深处,摸出个小纸包
——里面是他之前,花二十块巨资买的劣质朱砂粉和一截秃头毛笔。
他蹲下身,在两人面前的空地上,用那秃头毛笔蘸着鲜红的朱砂,开始画一个极其复杂、线条歪扭、充满了不明觉厉圈圈叉叉的图案。
一边画,一边内心oS疯狂刷屏:
这破笔,分叉得跟扫帚似的。
朱砂掺了多少红砖粉,颜色这么淡。
这阵图…好像画成了个短路电路板?
资本家眼神跟x光似的…压力好大…
林叙白就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
他目光扫过那鬼画符般的阵图,又掠过安寒知微微冒汗的鼻尖和故作镇定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画好了?”他问,语气平静无波。
安寒知最后一笔落下,长舒一口气:
“…好了,终极奥义·乾坤无极阴阳调和绑定大阵!”
名字是现编的,气势要足。
他指着阵图中心两个特意留出的小凹槽:
“来,把咱俩的血,滴进各自的位置。
记住,要虔诚!要心无杂念!想着绑定,绑定!”
他努力强调,试图挽救这岌岌可危的仪式感。
林叙白依言上前,蹲在他旁边。
他捏着自己那根冒血珠的手指,悬在其中一个凹槽上方。
他侧头看向安寒知,眼神专注:“安寒知。”
“啊?”安寒知正紧张兮兮地准备滴自己的血,被他突然一叫,手一抖,差点把血蹭裤子上。
“你确定,”林叙白的声音低沉平缓,带着科研人员探讨课题般的严谨,
“这阵法的能量传递路径,符合广义上的守恒定律吗?”
安寒知:“……???”
他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高压电打了。
守恒定律?
能量传递路径?
资本家你他妈在跟一个“祖传阴阳眼绑定仪式”讲物理法则?
他张着嘴,看着林叙白那张写满认真求知欲的俊脸,再看看地上那坨用劣质朱砂画的、他自己都看不懂的“乾坤无极阵”……
一股巨大的、荒诞的、憋到内伤的笑意混合着“老子编不下去了”的绝望,轰然冲垮了所有伪装!
“噗——哈哈哈哈哈哈”
安寒知再也绷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整个人直接向后瘫倒在地毯上,捂着肚子疯狂打滚,眼泪飙飞。
“林、林叙白…哈哈哈哈…你、你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花呗吗?
哈哈哈哈哈…守恒定律…噗哈哈哈…
你…你干脆给这阵法写个能量转换效率报告算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浑身乱颤,上气不接下气。
林叙白蹲在原地,指尖的血珠要滴不滴。
他看着地上笑得形象全无的安寒知,再看看那坨被蹭花的“杰作”,嘴角那点压着的弧度终于彻底放开。
他伸出手,不是去扶,而是精准地捏住安寒知笑得通红的脸颊软肉,轻轻一扯。
“笑够了?”他声音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果然如此”的了然,
“安半仙,你的‘虔诚’呢?‘心无杂念’呢?”
安寒知被他捏着脸,笑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一阵剧烈的呛咳,眼泪汪汪:
“咳…咳咳…林叙白你…你故意的吧?”
“只是合理质疑。”
林叙白松开手,指尖那滴血终于落下,精准地坠入阵图那个属于他的凹槽。
暗红的血珠在粗糙的朱砂线条上滚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渗入,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
他拿起崭新的采血针,捏起安寒知的手指——
哎?等等,我——”安寒知想躲。
针尖快准狠落下。
“嘶!”安寒知吃痛,怒目而视,“资本家你虐俘啊?”
“仪式流程,”
林叙白面不改色,捏着他冒出血珠的手指,稳稳地悬在阵图上另一个凹槽上方。
他目光沉静地看进安寒知带点狼狈和控诉的眼睛里,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一切喧嚣的力量:
“安寒知,别管什么定律,也别管它像不像电路板。”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带着安寒知的手指一起向下。
“血是你的,阵是你画的。”
“你告诉我,它管用。”
“我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