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沉水香的余韵被另一种更暧昧的气息取代,暖融的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唇齿纠缠的甜腻。
洛寒知整个人软绵绵地陷在厚绒软枕里,气息微喘,胸口起伏不定。
嫣红的唇瓣水光润泽,微微肿着,像雨打过的海棠花瓣。
杏眼蒙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迷蒙地半睁着,映着车内昏黄的光晕,带着惊魂未定的茫然和一丝未散的羞赧。
几缕发丝被薄汗黏在酡红的颊侧,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慵懒。
谢珩的气息同样有些不稳,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垂眸看着她这副被彻底“亲懵”的娇态,眼底翻涌的暗潮尚未完全平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温凉的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拂过她微乱的鬓发,将黏在脸颊的发丝温柔地捋到耳后。
“乱了。”
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一丝极淡的笑意,目光落在她微敞的领口。
藕荷色的交领襦裙衣襟因方才的动作松了些,露出内里一抹精致的锁骨和细腻肌肤。
洛寒知下意识地低头,脸更红了,手忙脚乱地想自己拢好衣襟,手指却软得没力气,扯了几下都没理整齐,反而更显凌乱。
“我来。”
谢珩按住她慌乱的手,动作却极尽温柔。
他俯身,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替她整理领口,细致地将每一处褶皱抚平,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颈侧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他小心地系好领口的系带,动作慢条斯理,像是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艺术品。
整理好衣襟,他又将她滑落到臂弯的织锦斗篷拉回肩上,仔细拢好,裹住她微凉的肩头。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开始整理自己略显凌乱的月白云锦常服。
他抚平胸前被她无意识抓出的褶皱,将微松的玉带钩重新扣紧,动作从容优雅,仿佛刚才那个强势掠夺的人不是他。
只是他微抿的唇角和耳根尚未完全褪尽的薄红,泄露了方才的亲昵并非梦境。
洛寒知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脸颊滚烫,目光躲闪,小声嘟囔:
“你…你整理自己倒快。”
言下之意,她自己还软成一摊泥呢。
谢珩整理好最后一处衣襟,闻言抬眼看她,眸中笑意加深,带着慵懒:
“熟能生巧?嗯?”
他在她身边坐下,手臂若有若无地挨着她,指尖轻轻拂过她依旧嫣红的唇瓣,带着一丝回味,
“看来知妹妹这‘御下’第一课,是为兄略胜一筹了。”
洛寒知被他指尖的触感激得往后一缩,鼓起脸颊:
“耍赖!你这是偷袭教学!”
明明是自己“偷袭”在先,结果竟被反杀得溃不成军。
谢珩低笑,胸腔微震,不再逗她,目光转向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逐渐清晰的京城轮廓,神情渐渐凝肃:
“好了,莫闹了,知妹妹。”
他语气转为沉稳:“眼看就要进城。
入城后,我先送你到你父亲的官邸安顿。”
洛寒知心头了然。
便宜爹那个秘书省少监的窝啊。
虽然只是四品,在京城也算有个落脚地。
洛家根基在吴郡,他一个人在京当差,那崇仁坊的官邸估计也大不到哪儿去。
她面上只做出“知道归知道但还是不情愿”的样子,小嘴微撅:
“非得去那儿?冷清清的。”
谢珩耐心解释:“我需即刻进宫面圣。
德州漕运冰封、水部司诸事待决,陛下想必已等得心焦,一刻也耽搁不得。”
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身为门下侍郎兼领水部司,此番回京,第一要务便是陛见陈情。
你且在你父亲官邸暂歇两日。”
洛寒知眼神微动,带着点试探和期待:“那…然后呢?就把我扔那儿了?”
谢珩唇角微弯,眼底闪过深意:
“怎会?我之前同你说过的,你只住几日略尽尽孝道。
你既已是我定下的宗妇,婚前便需‘待年’于谢府,由长辈与嬷嬷教导掌家理事、熟悉府中规矩人情。”
他搬出了最冠冕堂皇也最不容置喙的理由
——“待年”,这几乎是顶级门阀未来宗妇的必经之路。
“谢宅自有精通此道的嬷嬷教导”,
他刻意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洛寒知嫣红的唇,声线压低了几分,
“比我亲自‘言传身教’…此刻更为‘妥当’些。”
洛寒知被他那眼神和“言传身教”四字臊得耳根又热起来,立刻瞪圆了眼,气鼓鼓地甩开他的袖子扭开头:
“谁要你教那些……” 声音越来越小。
谢珩不以为意,继续道:
“京城谢宅你也知道,叔祖父他老人家喜静,常在佛堂清修,不大过问俗务。
其余人等…
他语气微沉,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描淡写,
“不过是些依附族亲或客居的旁支,以及府中伺候多年的老仆罢了。
他们自有规矩约束,你无需多虑,也无需刻意亲近。
做好自己,便是了。”
这句“做好自己便是了”,既是宽慰,也隐含着他会为她撑腰的底气。
哦豁!终于来了!传说中的京城谢宅!
除了那位据说天天念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吉祥物叔祖父,剩下那些所谓的‘族人’。
估计就是些打秋风的远房亲戚或者依附门下的清客文人,再加一堆等级森严、眼睛长在头顶的管事婆子丫鬟小厮。
啧,听着就是个盘根错节的小社会。
不过,有谢大腿罩着,这些人应该不敢轻易来招惹我…吧?
洛寒知内心的小算盘飞速拨动,面上只乖巧点头。
谢珩似乎看穿了她那点细微的思量,补充道:
“具体的安排,
谢宅的格局、各房各处、乃至京中一些需要注意的人情往来,你那两位嬷嬷都烂熟于心。
有她们在你身边提点照应,你可放一百个心。安心住下便是。”
洛寒知听到嬷嬷,觉得躺平之路更加舒适。
那两位嬷嬷可是谢珩安插的‘眼’兼‘拐棍’,谢家那点弯弯绕绕,她们门儿清。
工具人,好用!
她吸了口气,努力做出乖巧又骄纵的模样:
“好吧好吧,那你快去快回!
还有,你答应陪我逛遍京城的。”
谢珩轻轻“嗯”了一声,带着纵容:
“忘不了。待我回来,带你去吃京城最好的。”
说话间,马车已稳稳驶入高耸的城门洞,光线一暗,复又明亮。
京城的喧嚣市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宣告着新的篇章已然开启。
谢珩正了正衣冠,那温润如玉的表象下,属于权臣的锋芒与威仪无声凝聚,为即将到来的御前奏对做好准备。
而洛寒知的心思,在掠过便宜爹的官邸后,早已飞到了那座即将入住、充满未知与可能的谢氏大宅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