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栈大堂里,人声鼎沸得能掀翻屋顶。
空气里飘着李大嘴新研发的“黯然销魂香辣蟹”的霸道香气,混合着祝无双刚拖过地的淡淡皂角味儿。
佟湘玉的陕西腔穿透力十足,正对着算盘珠子噼啪作响:“展堂!给三号桌加壶烧刀子,再催催大嘴的蟹,客官们等得花儿都谢咧!”
白展堂身形一晃,带起一阵微风,手里已稳稳托着酒壶,嬉皮笑脸:“得令!掌柜的您就瞧好儿吧!”话刚说完,人已滑到三号桌边,变戏法似的摆上酒壶,惹来一片喝彩。
吕青橙和白敬琪这对小冤家,在角落的方凳上为最后一块桂花糕的归属权,正用筷子展开一场无声的“惊涛骇浪”对决。
吕青柠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闪着幽蓝微光的高科技眼镜,冷静地在一旁分析战局:“根据抛物线原理和青橙姐姐手部肌肉的瞬时加速度,敬琪哥哥,你的胜率低于百分之十五点七三。”
郭芙蓉倚着柜台,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得飞快,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
吕秀才凑在边上,眼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光,时不时冒出一句:“芙妹,此情此景,当真是‘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妙不可言!”
“妙你个头!”郭芙蓉嗔他一眼,手指却偷偷勾住了他的衣袖。
就在这片祥和(兼鸡飞狗跳)的热闹里,厨房方向猛地传来“哐当——哗啦!”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是李大嘴破了音的嚎叫:“亲娘咧——!!!”
像是平地炸了个雷,大堂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厨房那油腻腻的门帘。
白展堂反应最快,身影如电,“唰”地就闪到了门帘边,一手已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葵花点穴手”。
佟湘玉捂着心口,脸色发白:“额的个神啊!大嘴!是锅炸了还是你炸了?!”
门帘剧烈晃动,没等李大嘴滚出来,一个身影先一步连滚带爬地摔进了大堂,像个被强力弹弓射出来的古怪包裹。
这人一身皱巴巴、沾满白色面粉的明黄色道袍,背上斜插着一把油光光的桃木剑,怀里死死搂着个黑乎乎、还在疯狂蹬踹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只硕大无比的黑驴蹄子!
他“哎哟”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头上的混元巾歪到一边,露出底下乱糟糟的发髻和两撇惊惶失措、正剧烈抽搐的八字胡。
他抬起沾满面粉的脸,小眼睛瞪得溜圆,惊恐地扫视着眼前这一张张充满惊愕和好奇的脸,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僵……僵……无量……那个天尊!此地……此地大凶!有……有清朝的老粽子跑出来咧!追……追着贫道就……就掉进这屉里了!”
满堂寂静,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哗擦!”白敬琪第一个跳起来,下意识就去摸别在后腰那把锃亮的左轮。
“清朝的……粽子?”吕秀才扶了扶眼镜,一脸学术探究的严肃,“是指用糯米包裹、以苇叶束缚,经蒸煮而成的食物?其历史可追溯至……”
“秀才!闭嘴!”郭芙蓉一把捂住他的嘴,紧张地盯着那惊魂未定的道士。
一直举着个银色小球(迷你全息直播设备)的阿楚,此刻双眼放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她动作快如闪电,手腕一翻,那小球立刻飞出一道柔和的光束,精准地笼罩在还坐在地上、抱着驴蹄子瑟瑟发抖的道士脸上,给他那张沾满面粉、写满惊恐的脸来了个高清无死角特写。
“家人们!宝宝们!听见没?大事件!活久见!”阿楚的声音因兴奋拔高了一个八度,清脆响亮地穿透大堂,“这位从天而降、自带干粮——哦不,自带黑驴蹄子的道长说,有清朝老僵正往咱们同福客栈蹦跶呢!直播抓僵尸,就在今晚!刺激不刺激?”
她话刚说完,悬浮在客栈半空、由无数细密光点组成的巨大全息弹幕墙,瞬间被汹涌的文字流彻底淹没,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字:
【僵尸?!!!快用童子尿泼它!】
【楼上别闹!吕秀才快上!用你的子曰诗云感化它!】
【放着我来!无双姐姐的拖把神功请求出战!】
【亲娘啊!这玩意儿影响仕途啊!邢捕头快跑!】
【替我问候那僵尸的主治大夫!吕青橙快用惊涛骇浪!】
【真相只有一个:僵尸怕阳光!现在是晚上……完犊子了!】
【掌柜的快算算僵尸打坏桌椅要赔多少银子!】
【师兄小心!保护掌柜的!】
【哗擦!刺激!我敬琪哥的左轮已饥渴难耐!】
【芙妹保护好秀才!物理超度靠你了!】
五颜六色的弹幕疯狂滚动,信息量大得爆炸。
同福客栈的诸位主角显然早已习惯这种“天外来客”和“隔空喊话”,短暂的震惊后,更多的是被弹幕内容带偏的亢奋和跃跃欲试。
佟湘玉看着那满屏的“赔银子”,心疼得直抽抽,对着弹幕墙就喊开了:“额滴个神啊!宝宝们说得对!展堂!快!把咱们那套景德镇的细瓷餐具,还有前朝黄花梨的椅子先收起来!亲娘咧,这可都是钱啊!”
白展堂应了一声“好嘞!”,身影一晃就开始满场飞。
邢捕头挺着肚子,努力想做出威严的样子,可手有点抖:“亲……亲娘诶!真……真有僵尸?这……这这这……”
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似乎在权衡是冲上去“勇擒僵尸”博个功劳(影响仕途?),还是战略性撤退保命要紧。
燕小六“唰”地抽出腰刀,刀尖都在颤,还不忘职业习惯,张口就来了一段带着颤音的数来宝:“说时迟,那时快,僵尸要进同福来!六扇门,捕快在,保护百姓除祸害!除——祸——害!”最后三个字喊得破音,气势全无。
吕青橙摩拳擦掌,小脸上全是兴奋,对着空气比划:“替我问候你主治大夫!”
吕青柠推了推眼镜,镜片蓝光急闪:“真相只有一个:僵尸怕阳光!现在是晚上……完犊子了!”
莫小贝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最靠近门口的位置,手里捻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嘴角噙着一丝与她甜美外表极不相符的、高深莫测的笑意,周身似乎有无形的气流在缓缓流转。
李大嘴则死死攥着把油腻的炒勺,躲在她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嘴里念念有词:“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阿楚兴奋地调整着直播视角,将客栈众人或紧张、或亢奋、或算计、或研究的众生相一一扫过,还不忘对着镜头解说:“家人们看!这就是咱们同福客栈的日常,哦不,是‘非常’!面对未知生物,大家展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和娱乐精神!铁蛋!傻妞!戒备等级提到最高!高科技驱魔预备——晏辰!准备好咱们的次声波驱散器!”
晏辰一身月白长衫,此刻也收敛了惯常的温雅笑容,神情专注。
他手腕一翻,掌心已多了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金属圆盘,手指在盘面上快速滑动设置参数,动作行云流水。
“次声波阵列充能中,频率锁定‘尸变生物’共振波段,随时可以启动。”他语速平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顺手还极其自然地替阿楚捋了一下鬓边散落的一缕调皮发丝,指尖掠过她小巧的耳垂。
铁蛋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像铁塔般移到了阿楚和晏辰侧前方,金属骨架在衣衫下隐隐透出力量感,粗犷的东北腔调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彪悍:“放心吧老板老板娘!甭管它啥粽子年糕,敢炸刺儿,俺老铁把它脑瓜子削放屁喽!”
他侧头,对着身旁的傻妞咧嘴一笑,硬朗的五官瞬间柔和:“傻妞儿,待会儿你跟紧我,别乱跑,听见没?”
傻妞操着清脆的川普,翻了个娇俏的白眼:“瓜娃子,哪个要你保护?我的离子束切割器是摆设嗦?”话虽如此,她还是往铁蛋身边靠了半步。
被众人暂时遗忘的张天师,抱着他那宝贝黑驴蹄子,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在碎碎念:“诸位……诸位善信!那老僵非同小可!贫道追了它三天三夜,它吸了月华,凶得很!寻常刀剑根本……”
“嗷呜——!!!”
一声非人的、嘶哑干裂到极点的咆哮,如同生锈的铁片在砂石上狠狠刮过,猛地从客栈大门外炸响!
那声音蕴含着一种直透骨髓的阴冷和暴戾,瞬间盖过了大堂里所有的喧哗!
“哐!!!!”
客栈那两扇厚重的实木大门,就像被攻城锤狠狠砸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轰然向内爆裂开来!
破碎的木屑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入!
阴冷刺骨的狂风裹挟着浓烈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腐朽恶臭,猛地灌了进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火盆里的火焰疯狂摇曳,几近熄灭。
悬在半空的全息弹幕墙都剧烈波动了一下,弹幕瞬间变成了清一色的:
【卧槽来了来了!】
【前方高能!!!】
【弹幕护体!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妈妈我怕!】
一个高大、僵硬的身影,堵在了破碎的大门洞口。
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勾勒出它那可怖的轮廓。
一身破烂不堪、沾满泥泞的清朝官服,顶戴花翎歪斜地挂在它青黑色的头皮上。
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靛青色,布满深紫色的尸斑。
它的脸更是恐怖绝伦,肌肉完全干瘪萎缩,紧紧包裹着骨头,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里面跳跃着两点幽绿、毫无生气的鬼火。
嘴唇腐烂了大半,露出里面乌黑尖利的獠牙,粘稠腥臭的涎水正顺着嘴角往下淌,滴落在门槛上,发出“嗤嗤”的轻响,腐蚀着木头。
它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脖子,那骨节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声,两点绿油油的鬼火扫过满堂活人,最终,死死地钉在了还坐在地上、抱着黑驴蹄子的张天师身上!
一股狂暴的怨毒与贪婪,如有实质般弥漫开来!
“额滴神啊——!”佟湘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手里的算盘“啪嗒”掉在地上,珠子滚了一地。
她腿一软,差点瘫下去,被旁边的白展堂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
“亲娘诶!真……真……真有鬼啊!”邢捕头怪叫一声,之前那点强装的勇气瞬间灰飞烟灭,连滚带爬地就往最近的桌子底下钻。
燕小六比他更麻利,“滋溜”一下钻到了邢捕头身后,只露出个刀柄在外面抖啊抖。
“哗擦!”白敬琪反应神速,左轮手枪瞬间出鞘,毫不犹豫地瞄准那僵尸的脑袋,“砰!”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僵尸的眉心!
然而,预想中的爆头场面并未出现。
子弹像是打进了坚韧无比的老牛皮,只发出“噗”一声闷响,在僵尸青黑色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冒起一缕青烟。
僵尸被打得脑袋猛地向后一仰,动作顿了一下,随即,那两点绿火猛地炽盛起来!
它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嘶吼,僵硬的身体带着一股腥风,直直地朝着开枪的白敬琪扑了过来!动作竟比之前快了几分!
“敬琪小心!”白展堂脸色剧变,葵花点穴手蓄势待发,但距离稍远。
“替我问候你主治大夫!”吕青橙娇叱一声,毫不畏惧,小小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弹射而出,内力鼓荡,带起一股凌厉的掌风,直拍僵尸后心!正是她的绝技“惊涛骇浪”!
掌力汹涌,空气都发出爆鸣!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僵尸被这蕴含内力的一掌打得向前踉跄了两步,后背的破烂官服炸开一个大洞,露出里面靛青色的皮肤,依旧毫发无损!
它猛地回身,枯爪带着腥风,狠狠抓向吕青橙的脖子!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青橙!”郭芙蓉和吕秀才同时失声惊叫。
危急关头!
“放着我来!”祝无双清喝一声,身影如穿花蝴蝶般灵动滑出。
她手中没有武器,只有刚才拖地时顺手拿在手里的湿漉漉拖把。
只见她手腕一抖,那沾着肥皂泡的拖把头如同灵蛇出洞,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啪”地一声,精准地缠住了僵尸抓向吕青橙的枯爪手腕!
拖把上蕴含的巧劲一甩一带,竟将那力大无穷的僵尸带得身形一歪,攻击瞬间落空!
同时,她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在僵尸僵硬的肋下飞快地点了几下。
僵尸动作明显一滞,那两点绿火似乎闪烁了一下,显出几分困惑。
龙傲天在一旁看得直拍大腿,粤语脱口而出:“丢!老婆犀利!点佢笑穴定系哭穴啊?睇佢个懵样!”
混乱中,阿楚的声音穿透力十足地响起:“铁蛋!傻妞!b计划!声波攻击!”
“得令!”铁蛋的东北大嗓门吼得震天响,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兴奋,“傻妞儿!给这老帮菜上点硬菜!放——‘最炫民族风’!音量给我干到头儿!”
傻妞脆生生应道:“要得!老板!”
她手指在腕部一个精巧的装置上飞快操作。
瞬间,客栈里所有联网的播放设备——柜台后佟湘玉用来听秦腔的老式收音机、李大嘴厨房里新装的蓝牙音箱、甚至白敬琪裤兜里震动的手机——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节奏强劲到地动山摇的旋律!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极具魔性、穿透力极强的电子合成音浪,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场中那具清朝老僵!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它认知范畴的恐怖噪音,显然对它那僵化的感官系统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嗷——!!!”
僵尸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痛苦到极致的惨嚎!
那两点绿油油的鬼火疯狂闪烁,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灭。
它猛地抬起枯爪,死死捂住那没有耳朵轮廓的头部位置,整个僵硬的身体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大虾,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扭曲、蹦跳起来!
那姿势诡异无比,像是在跳一种极其蹩脚、濒临散架的机械舞!
【噗哈哈哈!僵尸蹦迪!】
【凤凰传奇永远滴神!驱魔新思路!】
【这波文化输出我给满分!】
【放着音乐我来!无双姐姐的拖把神功请求出战!】
【替我问候那僵尸的主治大夫!吕青橙快用惊涛骇浪!】
【真相只有一个:僵尸怕阳光!现在是晚上……完犊子了!】
【掌柜的快算算僵尸打坏桌椅要赔多少银子!】
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和惊叹号刷屏。
晏辰眼神锐利如鹰隼,他手中的次声波发生器蓝光大盛,对准了痛苦蹦跳的僵尸:“高频震荡!发射!”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扭曲波纹瞬间扩散出去,精准地笼罩住僵尸。
僵尸的抽搐和蹦跳变得更加剧烈和混乱,仿佛承受着无形的撕裂之力,动作更加变形。
“holy moly!”吕秀才也被这魔音灌脑刺激得够呛,但他学术精神不死,一边捂着耳朵,一边竟然举起了他那本翻得卷边的《论语》,对着僵尸的方向,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字正腔圆地吼出了他毕生所学的散装英语驱魔咒:“You! bad zombie! Go away! No eat people! confucius says: do not do unto others what you do not want done unto you! Go back to your tomb! Now! please!”
那场面,庄严又滑稽。
郭芙蓉看着自家相公那副“英勇就义”般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一股豪气冲上心头。
她一把抢过佟湘玉掉在地上的那个铁皮喊话喇叭(原本是掌柜的用来招呼客人用的),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对着喇叭,深情并茂、气冲霄汉地开唱了!
歌声在“最炫民族风”的伴奏下,竟然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小僵尸!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调子拐到《小兔子乖乖》)”
“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声嘶力竭)”
“我是你妈妈派来的!带你去新世界!(跑调破音)”
“Follow me! 离开这棺材!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夹杂英文)”
这魔音贯耳,中西合璧,古今交融,杀伤力简直呈几何级数倍增!
那清朝老僵蹦跶的动作猛地一僵,两点绿火疯狂乱闪,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
它似乎被这难以理解的、精神污染级别的“超度”方式彻底搞懵了,连惨嚎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身体在声波和魔音的双重夹击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
【小郭姐姐!你是我的神!】
【僵尸:我当时害怕极了!】
【这歌声,阎王爷听了都得递烟!】
【秀才的英语+小郭的歌喉=无敌驱魔组合!】
【亲娘啊,这歌声比僵尸还影响我仕途啊!耳朵!我的耳朵!】
弹幕彻底疯了,密集得几乎看不清内容。
混乱与荒诞达到顶点的时刻!
一道快如鬼魅的红色身影倏然切入战圈!是莫小贝!
她手中的糖葫芦不知何时只剩下了最后一颗鲜红欲滴的山楂果。
只见她眼神沉静如水,指尖灌注精纯内力,那颗裹着晶莹糖壳的山楂果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僵尸因痛苦嘶吼而大张的、布满獠牙的口中!
“噗!”
山楂果入口即“定”!
一股至精至纯、蕴含着莫小贝二十年深湛内力的寒冰真气,瞬间通过那颗小小的果子,在僵尸体内轰然爆发!
“嗬……”
僵尸所有的动作,蹦跳、抽搐、嘶吼,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那两点狂乱闪烁的绿火,瞬间凝固,然后如同风中熄灭的残烛,幽幽地、不甘地、彻底黯淡了下去。
它高大的身躯保持着最后那个扭曲蹦跳的姿势,直挺挺地、像根被冻硬的木头桩子,“咚”地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大堂的地板上,再无声息。
只有那身破烂的官服,在声波残余的震荡中微微抖动。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最炫民族风》那魔性的旋律还在客栈里顽强地回荡:“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
所有人都保持着上一秒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具彻底失去生机的“冻僵”尸体。
李大嘴手里的炒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佟湘玉捂着耳朵的手缓缓放下,看着满地的碎木屑、滚落的算盘珠、还有那根被僵尸踩扁了的、原本价值不菲的黄花梨椅子腿……
她嘴唇哆嗦着,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带着哭腔的哀嚎:
“额滴个神啊——!!!额滴门!额滴椅子!额滴算盘!额滴细瓷碗啊——!!!这……这得赔多少银子啊?!亲娘诶,这简直影响财运啊!!!”
这声哀嚎如同解除定身的咒语,所有人都活了过来。
“哗擦!牛啊小贝姑姑!”白敬琪吹了声口哨,收起左轮,一脸崇拜。
“替我问候它主治大夫……这次好像真用不着了。”吕青橙收回架势,好奇地凑近那冻僵的僵尸戳了戳。
“真相只有一个,”吕青柠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数据流飞快划过,“目标生命体征完全消失。核心体温低于零下二十摄氏度。物理性‘封印’成功。莫小贝姐姐的内力属性为罕见的‘玄冰劲’,效力惊人。”
她看向莫小贝的眼神充满了学术探究的光芒。
“芙妹!你方才的歌声,犹如天籁,振聋发聩!实乃驱魔辟邪之不二法门!”吕秀才激动地抓住郭芙蓉的手,眼镜片后面的眼睛闪闪发亮。
郭芙蓉难得地红了脸,嗔道:“去你的!难听死了!”
“师兄,刚才那招‘缠丝手’配合‘截脉指’,效果好像还行?”祝无双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看向龙傲天。
龙傲天竖起大拇指,粤语里满是骄傲:“老婆犀利!犀利过叶问打十个!下次等我机关神兽整好,表演俾你睇!”
白展堂则第一时间蹿到了佟湘玉身边,一边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一边心疼地捡起那根扁了的椅子腿:“湘玉,湘玉,莫哭莫哭!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没事就好!银子……银子咱再挣!”
他抬头看向还抱着黑驴蹄子、一脸呆滞坐在地上的张天师,眉毛一挑:“我说这位道长,您招来的这‘大凶之物’,砸坏咱同福客栈这么多东西,这账……是不是得算算?”
邢捕头终于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掸着官服上的灰,努力找回威严:“咳咳!那个……张天师是吧?损坏民宅财物,按律……按律是要赔偿的!念在你也是……呃……为民除害,本捕头可以从轻发落!快说,怎么赔?”
燕小六赶紧钻出来,在一旁帮腔:“对!快赔!说个数来宝听听!”
张天师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晕头转向,此刻才如梦初醒。
他看看地上冻成冰棍的僵尸,又看看满目狼藉的客栈,再看看周围一群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最后目光落在悬浮在半空、依旧滚动着【掌柜的心在滴血】【赔钱!】【张道长快掏钱!】之类弹幕的全息墙上。
他脸上的面粉混合着冷汗,糊成一团,八字胡可怜地耷拉着。
“无……无量天尊……”他哆嗦着,手忙脚乱地在自己那身破道袍里摸索起来,掏了半天,只摸出几个油亮亮的铜板和几张皱巴巴、画着鬼画符的黄纸。
“贫……贫道云游四方,身无长物……唯有……唯有这些祖传的‘五雷驱邪符’、‘镇宅安家符’,灵验无比!可……可抵些许财物损失?”
他捧着一把符箓,像捧着烫手山芋,可怜巴巴地看着佟湘玉。
佟湘玉看着那几个铜板和符纸,再看看地上的一片狼藉,白眼一翻,差点又背过气去:“额滴个神啊!就这?!你当额是开善堂滴?!亲娘诶……”
眼看掌柜的要发飙,傻妞清脆的川普响起:“老板娘,莫急嘛。这具僵尸的躯体蕴含特殊生物能量场,虽然活性丧失,但残余能量纯度极高,是上好的‘生物电池’原料嘞!交给我处理,转换出的能量块,够给客栈的wIFI和所有电子设备供能大半年还有富余!稳赚不赔!”
傻妞的话如同天籁,佟湘玉瞬间止住了哀嚎,眼睛“噌”地亮了:“生物……电池?够用大半年?真滴?!”
“千真万确!”铁蛋拍着胸脯打包票,东北腔豪气干云,“傻妞儿是能量转化专家!这老帮菜也算发挥余热,为咱们同福客栈的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了!”
傻妞走上前去。
她手腕上的装置射出几道柔和的蓝色牵引光束,笼罩住地上冻僵的僵尸躯体。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那僵硬的躯体被光束缓缓托起,悬浮在半空。
紧接着,更为密集的蓝色光线从装置中涌出,如同扫描般在僵尸体表游走。
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的幽绿色光点,如同萤火虫般被从僵尸体内剥离、汇聚,最终被吸入傻妞腕部的装置中。
而那具失去了所有能量光泽的躯壳,则迅速变得灰败、干枯,最后化作一蓬极细的、没有任何异味的灰白色尘埃,簌簌落下,被牵引光束约束着,聚拢成一团,静静悬浮。
傻妞拿出一个特制的密封容器,将尘埃收好。
“搞定!能量纯度不错,够用八个月以上。骨灰嘛……无污染可降解,撒后院当花肥都行。”她轻松地拍拍手。
【僵尸发电?666!】
【傻妞姐姐牛逼!科技驱魔新高度!】
【掌柜的这下笑开花了!】
【这才是真正的可持续发展!】
【张道长:我的五雷符好像没用了?】
弹幕一片赞叹和调侃。
佟湘玉看着那悬浮的、蕴含着“大半年电费”的无形能量(在她眼里仿佛已经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又看看傻妞手里装着“无害花肥”的罐子,脸上的悲愤瞬间被一种精明的喜悦取代。
她搓着手,笑眯眯地看向张天师:“哎呀,张道长!你看这事儿闹滴!不打不相识嘛!你的符……额看心意到了就行!留着自个儿防身!至于这赔偿嘛……”
她拖长了音调,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傻妞手腕上的装置。
张天师哪里还不明白,赶紧把那几张宝贝符箓和铜板又塞回怀里,对着佟湘玉连连作揖:“掌柜的宽宏大量!贫道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他抹了把汗,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团被收走的骨灰,又看向地上僵尸留下的唯一痕迹——那顶破烂的顶戴花翎。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花翎,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后怕,有释然,也有一丝物伤其类的悲悯。
“无量天尊……”他低声诵了句道号,将花翎仔细收进自己的破布袋里。
“张道长,”阿楚走了过来,直播镜头也跟随着她,“僵尸解决了,您的烦恼也解了。接下来有何打算?”
张天师定了定神,对着镜头拱了拱手,八字胡随着他郑重的表情也显得严肃了几分:“此番多谢同福客栈诸位英雄援手!尤其是这位……”
他看向莫小贝,眼神充满敬畏,“女侠的神功!贫道铭感五内!此间事了,贫道也该继续云游,斩妖除魔,济世度人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真诚的笑容:“至于这‘直播’……当真是玄妙无比!让天下善信一同见证邪不胜正,也是功德一桩!家人们,宝宝们,山高水长,咱们有缘再会!”
他又朝着众人团团一揖,尤其是对着佟湘玉又深深作了个揖,然后紧了紧背上的桃木剑,抱着他那始终没离身的黑驴蹄子,转身走向那破碎的大门。
月光洒在他那身沾满面粉的破旧道袍上,背影竟有几分萧索,却又透着一股江湖术士特有的执拗和洒脱。
“道长且慢!”晏辰忽然出声。
张天师疑惑地回头。
晏辰微微一笑,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个小巧的、非金非木的黑色方盒,上面刻着极其细微流畅的纹路。
“一点心意。此物名‘静心仪’,贴身佩戴,可宁神定魄,驱散寻常阴秽之气的侵扰。道长行走四方,或许用得着。”他轻轻一抛,那黑色方盒稳稳落入张天师手中。
张天师入手只觉一片温润,方才激斗后的心悸烦恶之感竟真的舒缓了几分。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感激:“这……太贵重了!贫道……”
“收着吧道长,”阿楚接口,笑容明媚,“就当是咱们同福客栈的‘售后服务’外加补偿了!祝你一路顺风,多抓坏粽子,少掉蒸笼!”
张天师看着手中温润的方盒,又看看眼前这群虽然闹腾古怪、却心地赤诚善良的人们,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他郑重地将方盒贴身收好,对着晏辰和阿楚,也对着全息弹幕墙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揖:“大恩不言谢!晏公子,阿楚姑娘,诸位善信,家人们,宝宝们……贫道,告辞了!”
说罢,他不再停留,抱着他的黑驴蹄子,身影很快融入门外沉沉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客栈里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众人看着那破碎的大门,再看看一片狼藉又透着点劫后余生喜感的大堂,都有点恍惚。
李大嘴第一个打破沉默,摸着肚子哀嚎:“哎哟!我的香辣蟹!全凉了!还糊锅底了!重做!必须重做!”
这一声喊,瞬间把大家拉回了现实。
佟湘玉立刻指挥起来:“展堂!赶紧去找块门板先顶上!无双!把地再拖一遍!青柠青橙!帮大嘴收拾厨房!小贝!敬琪!把那些碎木头渣子扫干净!亲娘诶,这收拾起来……”
白展堂笑嘻嘻地应着,身形一闪就去找木板了,嘴里还即兴来了段打油诗:“蒸笼摔出张天师,僵尸蹦迪最炫风!同福客栈显神通,科技武功全立功!掌柜的莫把眉头皱,收拾停当财更旺!”
“去你的!”佟湘玉被他逗得破涕为笑,嗔骂了一句。
铁蛋凑到傻妞身边,高大的身躯微微弯下,金属手指笨拙地帮傻妞理了理鬓角并不存在的乱发,东北腔压低,带着点难得的温柔:“傻妞儿,刚才……表现贼拉棒!那能量转化,老厉害了!”
傻妞脸颊微红,川普软了几分:“瓜兮兮滴,说这些爪子嘛。”
阿楚看着重新忙碌起来的、充满了烟火气的同福客栈,再看看悬浮在半空、依旧滚动着温馨弹幕的光墙,嘴角勾起满足的弧度。
她自然地靠进晏辰怀里,晏辰的手臂环住她的肩。
两人没有对视,没有言语,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和温情流淌。
【这就是同福客栈啊!爱了爱了!】
【日常结束,温馨回归!】
【佟掌柜算盘一响,黄金万两!】
【下次直播啥?抓孙悟空吗?】
【祝无双的拖把才是隐藏神器!】
【莫女侠!永远滴神!】
光怪陆离的弹幕,如同温暖的溪流,映照着客栈里忙碌的身影、飘散的饭菜香气和低低的笑语,将这惊魂又荒诞的一夜,最终熨帖成同福客栈又一个值得珍藏的、热气腾腾的传奇。
蒸笼摔出茅山客,鸡飞狗跳驱魔夜,
神功科技显奇能,最炫僵尸舞终结。
符纸难抵算盘响,狼藉终化笑语喧,
明朝又是新故事,同福门前月正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