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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毫无预兆地传来几声沉闷的碎裂瓦片响动,一阵混杂着尘土和硝烟味的劲风卷了进来。

正在柜台上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佟湘玉吓得猛一缩脖子,手里算盘差点甩飞:“额滴个神啊!又是哪个挨千刀的不走大门?!莫小贝!莫小贝!快看看房顶!”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二楼。

不是大门,真是从房顶下来的!

一道矫健如猎豹的身影轻巧地落在大堂中央,激荡起一阵尘土。

此人约莫三十上下,身姿挺拔如松柏,穿着一身灰扑扑、沾满尘土却异常合身耐磨的制服,式样古怪绝非当朝之物。

他脸上几道新鲜的擦痕,皮肤是常年在烈日风沙下锻打出的古铜色,剑眉星目,眼神锐利得如同开了刃的标枪,透着钢铁般的意志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警惕。

背上稳稳当当地挂着一支长筒状、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黑色“铁棍”,腰间挂着一排鼓囊囊的皮囊和一个方盒子似的东西。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掌上一层厚厚的茧子,绝非握笔持筷能磨砺出的模样。

阿楚手里的奶茶杯顿在半空,眨了眨眼,一脸“有热闹不看是王八蛋”的兴奋。

旁边的晏辰则顺手就把手机直播镜头推了过去,对着屏幕压低声音,嘴角勾起标志性的、带着点不正经的弧度:“宝宝们快看!新鲜出炉的‘空降兵’,这出场姿势我给九分,差一分是没空翻。”

直播画面立刻被层层叠叠的弹幕覆盖:

【好家伙!空降天兵?】

【这制服没见过啊,哪个朝代的军队?】

【背上那铁管子是啥?烧火棍plus?】

【这眼神太吓人了,感觉能戳死人!】

【佟掌柜又要哭屋顶了!】

白展堂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施展葵花点穴手闪到了楼梯旁,警惕地打量着不速之客:“葵花……点……”

他顿住了,因为对方根本无视他,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迅速扫过整个大堂,最终定格在挂在正中央、已经被高科技小射灯照得锃亮的大匾额上——“同福客栈”。

他那紧绷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放松了一丁点,仿佛确认了什么坐标点。

站在角落调试一个精巧木质机关鹰隼的龙傲天抬起头,扶了扶自己用现代钛合金镜架改造后的护目镜(用来保护做木工时眼睛),用他那带着浓郁粤语口音的官话低声道:“顶,呢位仁兄身负煞气,似系滚打多年嘅兵卒。”

吕秀才立刻接上,眼镜滑到了鼻梁中间:“龙兄所言极是!观其行止,虎步龙骧,必是行伍出身!然其着装,不类我大明甲胄,亦非宋元旧制。子曾……啊不,这个……晏辰兄,阿楚姑娘,此乃何解?”

他好奇地看向晏辰。

“铁蛋?资料库扫一下?”阿楚冲着正在给傻妞指甲上“涂”光子烤漆、让她的指尖泛着柔和七彩光芒的铁蛋努了努嘴。

铁蛋动作没停,只抬了抬眼,虹膜中蓝光一闪而逝:“老板,老板娘。初步识别:此人制服为二十世纪中叶东亚某地典型作战军服改良版。肩背物体系栓动式高精度步枪,俗称‘烧火棍’。根据步态和体格,受过长期严格军事训练,推测为精锐侦察或狙击单位成员。情绪状态:高度警惕,深层疲惫,带有执行任务的偏执。”

傻妞吹了吹流光溢彩的指甲,抬眼打量着那位军人,用清脆的四川话嘀咕:“哎哟,硬是个铁打的娃儿哦,脸上刮得巴倒痛嘞。”

军人似乎从最初的紧张和定位确认中缓过神来,无视了铁蛋那番现代感十足的“解说”,眼神中的锐利稍稍收敛,但站姿依旧如标枪,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径直对着柜台后的佟湘玉开口:“掌柜的。抱歉,情非得急,不慎损坏了屋顶,修缮费用……”

他抬手就要去摸腰间一个干瘪的钱袋。

佟湘玉心疼得眉毛都拧成了麻花,捂着胸口:“额滴个亲娘咧!又是瓦片!三百两!少一钱银子额跟你拼命!”

她伸出三根手指,还特意晃了晃。

“三百两银子?掌柜的,这……”军人皱紧了眉头,显然对这个数字有点超出认知,“我……身上暂未带这许多。”

【噗!掌柜的这是要把他留下来刷碗还债啊!】

【三百两?佟掌柜这坑挖得比战壕还深!】

【看他一脸严肃讨价还价好有反差萌】

【佟扒皮本色出演中……】

“哎哟喂!”白敬琪不知何时从后院窜了出来,一眼就盯上了军人背上那支黝黑的步枪,眼睛唰地亮了,故意压低了嗓音,做出自己觉得很酷的样子踱步上前:“哗擦!大叔,您这……家伙事儿不错啊!看着比小爷我那左轮带劲!啥型号?能开火不?让小爷我掌掌眼?”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伸手去摸。

军人几乎在白敬琪靠近的瞬间身体微侧,一个灵巧的闪避动作让白敬琪摸了个空。

他眉头皱得更紧,手条件反射地护住了背后的枪托,戒备地看向白敬琪:“娃娃!枪非儿戏!离远点!”

“切!小气!”白敬琪撇嘴嘟囔,悻悻地收回手,眼里的渴望更盛了。

此时,直播镜头恰好聚焦在白敬琪吃瘪的脸上和军人那副“孺子不可教”的严肃表情。

【哈哈哈哈哈!小霸王白敬琪吃瘪现场!】

【大叔:熊孩子离我的98K远点!】

【敬琪弟弟,你这撩枪姿势失败率百分百啊!】

郭芙蓉一手叉腰,一手将刚擦完桌子的抹布精准地甩向准备偷懒的李大嘴脑门:“放着我来!大嘴,赶紧去后院看看鸡!别想溜号!”

她这才转脸看向军人,大大咧咧问道:“这位军爷,看着风尘仆仆的,打哪儿来啊?掉屋顶上算哪门子急事儿?总不会是被炮弹崩下来的吧?”

军人嘴唇动了动,似乎在斟酌措辞,没有立刻回答。

沉默,也是一种力量。

大堂里的空气一时变得有些凝滞。

晏辰作为“骚话王”,怎么可能让场子冷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直播手机前,对着军人,也对着直播间的家人们,用一种非常正经,正经得有点夸张的语气开口:“这位……呃,长官?容我冒昧地猜一猜。看您一身本领,风霜扑面,必定是身负重大使命之人。这‘空降’的姿势,想必是……在执行一项极其艰巨、九死一生的特殊任务?为了……传递关乎家国存亡的重要情报?”

说完,他还故意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狡黠笑容。

旁边的阿楚配合地做出“哇哦”的口型,手指悄悄在晏辰腰侧捅了捅。

这过于戏剧化的“推理”差点让正在喝水的吕青橙呛到。

小丫头连忙拍着胸口,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军人。

军人显然也被晏辰这番话震住了,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似于“懵”的表情。

他看了看晏辰那张过于俊美又写满促狭的脸,又看了看阿楚那副看好戏的样子,再看看周围一圈同样表情各异的客栈众人。

他的眼神,像投入石子的古井,终于荡开了一丝涟漪——是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就在这一片诡异安静中,佟湘玉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哭腔:“额滴个神啊!屋顶!额的瓦片啊!三百两!一文都不能少!不然额今儿就坐这儿不走了!哎哟,可心疼死额咧……”

她作势就要往地上坐。

【掌柜的灵魂哀嚎,穿透次元壁!】

军人被佟掌柜这堪比防空警报的哭嚎拉回了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那股属于军人的刻板严肃终于被一种沉重的现实感压了下去。

他再次伸手按住了腰间那个干瘪的钱袋,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些生硬,多了点无奈和恳切:“掌柜的,银钱……我日后定加倍奉还。现下,我确有十万火急之事恳请援手。”

他顿了顿,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所有注视着他的人,最终停留在直播手机投射到半空的全息弹幕墙上——那里正飞快地刷过“同福调解局上线”“看看是啥急事”“感觉好沉重啊”。

军人显然不理解这是何物,但这并不影响他说出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我要找一个人。一个……能证明我不是逃兵的人。我叫张弛。我的部队,被敌人包了饺子(陷入重围),几乎……没了。就我一个活着冲出来,带着一份假调令的情报。但我,现在在他们嘴里,成了……战场上的懦夫。”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有千斤重。

大堂里瞬间安静得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白展堂点向虚空的葵花点穴手凝固了;郭芙蓉叉腰的动作定住了;李大嘴端着盆刚洗好的黄瓜傻在了原地;莫小贝手里捏着的一块核桃糕无声地掉在地上;就连佟湘玉正要坐到地上的动作也卡在了半空,惊愕地张大了嘴。

只有直播间还在忠实滚动:

【卧槽!信息量爆炸!】

【逃兵?反转?】

【假调令?感觉有大阴谋!】

【大叔的眼神……好扎心!】

正蹲在地上研究一块松动地板的龙傲天猛地抬起头,护目镜下的眼睛锐利如鹰:“假调令?呢个世界都有人玩李代桃僵?大佬,唔通你撞到鬼咩?”

张弛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声音来源——那个说着奇怪口音、摆弄着精巧机关的男人。

他点了点头,仿佛在茫茫迷雾中抓到了一线微光:“没错。那份调令,将我们一队兄弟精准地送进了敌人预设的伏击圈。我怀疑……我们内部有鬼。”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

“逻辑漏洞!”一个清脆稚嫩却极其冷静的声音响起。

戴着圆眼镜、手里捧着一本硬壳推理书(封面写着《物理密探》)的吕青柠推了推眼镜,犀利的目光扫过张弛的脸:“这位张弛……伯伯。您说您是唯一的生还者?并且带着一份至关重要的‘假调令’作为证据?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您本人。”

她的语气极其平淡,却如同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直插要害。

“子……逻辑学告诉我们,孤证不立,活着的受益者嫌疑最大。”

弹幕瞬间刷屏:

【青柠大佬上线!直击灵魂质问!】

【逻辑带师!这波分析稳了!】

【张弛大叔怎么办?当场自闭?】

张弛的身体猛地绷紧,肌肉贲张,拳头瞬间捏得咯咯作响,古铜色的脸上闪过一丝屈辱的怒意和深沉的痛楚。

被自己拼死守护的同胞如此质疑,这种剜心之痛比敌人的子弹更甚。

他没有发作,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压抑的字眼:“娃娃,你懂什么叫袍泽?懂什么叫背后捅刀子的痛?那份调令……是用我十五个兄弟的血写的!”

他猛地从怀里贴身的内袋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但边缘已被某种液体(或许是雨水泥泞,或许是汗水和血渍)浸染发皱的纸。

他紧紧攥着那张纸,声音却在极力克制着咆哮:“它就在这里!清清楚楚!盖着印章,写着命令!是谁的签名……我认得出!是我的顶头上司!但我知道……他绝不是签发这道命令的人!他是条汉子!可他现在……死了!死在那场伏击里!”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头被困在荆棘丛中的雄狮。

那份痛苦和愤怒如此真实,几乎要溢出屏幕,连空气都变得沉重粘稠。

一直冷眼旁观、靠在柱子上的莫小贝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掉落的那块糕点上粘着的核桃碎。

“阿柠!别瞎说!”郭芙蓉连忙上前一步,拉了一把小女儿,对着张弛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孩子小,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秀才!还愣着干嘛?替这位兄弟分说分说!”

她朝吕秀才使了个眼色。

吕秀才扶正眼镜,清了清嗓子,又开始了他的经典开场白:“诚然,如小女所言,子曾曰:‘……’ 但!”

他话锋一转,镜片闪过一道睿智(或者说,是他自以为的睿智)的光芒,“观张兄之形貌,察其神色,听其言语,其悲愤溢于言表,其冤屈感同身受!此非作伪之态!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 其意谓:看他所做的事,观察他做事的缘由、动机,审视他心安于何处。如此,此人又怎能隐藏得了呢?张兄所言‘袍泽情’、‘背后刀’,正是性情中人才能发出的悲号!故……”

他拉长了调子,做出结论:“吾,相信张兄!”

【秀才!全服最强嘴遁!】

【虽然听不太懂,但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

【张弛:差点被青柠整自闭,秀才快给我奶回来!】

就在秀才引经据典试图安抚张弛之际,张弛的眼神却突然锐利如电,猛地射向大门外一片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竹林!

他身体瞬间进入战斗姿态,背上的长枪不知何时已被他闪电般取下,端在了手中!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急促的警告:“有人!竹林!七点钟方向!”

完全是战场指挥官的应激反应。

“哗擦!”白敬琪第一个激动起来,左手几乎本能地就要去拔他的宝贝左轮,“哪儿呢哪儿呢?小爷我……”

“趴下!”白展堂的爆喝和他的葵花点穴手几乎同时发动,目标不是刺客,而是他自家那个不知死活的傻儿子!

他一把将白敬琪按倒在地!

与此同时,铁蛋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老板!有高能量武器锁定信号!干扰器启动!傻妞,区域电子压制!”

傻妞二话不说,指尖在空中一点,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扫过。

龙傲天护目镜上的绿灯闪烁了两下变红了:“顶!唔系挂?有电鼠?搞乜?”

“砰!”

一声极其尖锐短促、与白敬琪左轮那种“呯”的声响截然不同的脆响撕裂了客栈的寂静!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流光从竹林方向疾射而来!

目标直指——张弛!

弹幕瞬间被【卧槽】刷屏!

电光石火间!

莫小贝的头发无风自动了一下。

不是排山倒海,不是惊涛骇浪,只是一种……仿佛空间骤然凝固又被打破的微妙波动。

那枚疾射而至的狙击弹头,在距离张弛太阳穴不足一寸的地方,像撞进了一个看不见的粘稠沼泽,速度骤减!

动能被急速抽离!

空气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啵”的湮灭声!

最终,那颗扭曲变形的合金弹头,“叮当”一声,无力地掉落在张弛脚边冰凉的石板地上。

安静。

除了那个弹头滚动的轻微声响,整个同福客栈再无其他声音。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趴在白展堂身下的白敬琪,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眼珠子瞪得溜圆,看着地上那颗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小铁坨”,喉结滚动了一下,无比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哗……擦……”

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额滴个亲娘咧……”佟湘玉哆哆嗦嗦地试图把自己缩到柜台下面去,“额的店!额的店又要完啦……”

吕青橙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就往姐姐吕青柠身后躲。

吕青柠扶了扶眼镜,脸色也有些发紧,但眼神更亮了,似乎在飞速分析刚才的能量波动轨迹。

郭芙蓉脸色发青,但彪悍之气未减,大吼一声“敢在老娘地盘放冷枪!排……”

她正准备积蓄内力,却看到远处那片竹林深处人影一闪,显然那狙击手在失败一击后,果断选择了后撤,连补枪的尝试都没有。

“山倒海——”郭芙蓉后半句气吼吼地喊了出来,可惜目标已经消失了。

她气闷地跺了跺脚,“跑得倒快!”

张弛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刚才莫小贝那神乎其技的一手似乎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但他更清楚的是现实的险恶:“是‘鹰’。他们的人!这么快……竟然追到了这里!”

他语气凝重。

铁蛋快速扫描着门外,报告道:“对方在龙大侠的机关阵边缘触发了示警桩,向西北荒山方向高速移动。已记录能量武器特征频谱和机械运动轨迹。扫描结果显示,对方全身覆盖未知复合装甲,非本地材料构成,存在主动伪装迹象。结论:专业刺客。”

傻妞补了一句,眉头微皱:“跑得飞叉叉勒!”

“亲娘咧!这影响仕途啊!”邢捕头的声音带着哭腔从门口传来,他刚带着燕小六循着枪声(主要是被佟湘玉之前的哭嚎引来的)赶到门口,恰好目睹了那惊魂一刻,瞬间就腿软了,想跑又不敢跑,只能紧紧抓住身边徒弟的胳膊,“小六!护、护驾!替你师父我照顾……”

“替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他三外甥女!”燕小六条件反射般地嚎出了他的招牌台词,一手按在腰刀上,脸色同样煞白,想拔刀壮胆却又哆哆嗦嗦拔不出来,最终“哔!”一声,干脆利落地吹起了唢呐!

刺耳的唢呐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也把所有人都拉回了神。

张弛没理会门口的混乱,他俯身快速捡起脚边那颗已经变形的弹头,眼神凝重地递给龙傲天:“朋友!麻烦给看看!这弹头材质……是不是跟寻常子弹不同?”

龙傲天小心翼翼接过来,放在护目镜搭载的小型分析装置下仔细端详,又用手指刮蹭了一下弹壳底部的细微标记。

“哗!叼……叼爆啊!”他惊呼出声,改用夹杂着大量惊叹粤语词汇的官话,唾沫横飞:“呢粒铁砣,料硬过精钢!弹尾刻花唔系阳文阴文,系个鬼鬼祟祟嘅十字箭头徽记!仲有层……呃,好薄嘅油墨?或者系涂层?边度整出嚟咁多古怪嘢?”

铁蛋立刻补足信息:“老板,老板娘。弹头外层为钨合金镀层,内嵌贫铀穿甲钢芯,附带高频射频定向识别追踪芯片。弹壳底部徽记为‘荆棘十字佣兵集团’标志。涂层为反红外侦查光谱吸收膜。”

他一连串专业术语砸出来。

“什么什么佣兵团?”佟湘玉从柜台后面探头探脑,一脸懵懂。

张弛却是脸色剧变:“荆棘十字?!是他们!那个影子般的国际佣兵组织!专门承接各类肮脏的黑活!原来……那个‘内鬼’早就勾连了境外势力?!那份假调令的投递渠道……恐怕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他眼中燃烧起熊熊的怒火和明悟,“这帮杂碎!不仅要在战场上除掉我,还要我死后都背着‘逃兵’的骂名遗臭万年!”

他猛地看向晏辰和阿楚,眼神充满了最后的恳求:“我需要时间!需要有人能把这个真相带出去!在……在鹰的增援来把我灭口之前!”

他看向四周的同福众人,“我不能再连累各位!告诉我一个绝对安全的地点,我走!”

晏辰和阿楚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堂里瞬间炸开了锅。

“走?走到哪?外面黑漆漆!”祝无双拿着扫帚,一脸担忧,“放着我来!这兵荒马乱的……”

“不行不行!三百两还没给呢!”佟湘玉第一个不答应。

“大叔!你还没告诉我你那家伙事儿能打多远呢!别急着走啊!”白敬琪又活了过来,开始惦记枪。

“张兄!君子……”吕秀才刚想发表点看法。

“哎哟喂!”李大嘴端着那盆黄瓜又冒了出来,“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都饿了吧?我新研究的黄瓜酿肉……”

【大叔要走?感觉好悲壮】

【佣兵团!听起来好高级的黑手!】

【快想办法帮帮他啊!】

【同福客栈要变成正义大本营吗?】

【青柠刚才那招是什么?内力吸子弹?】

一片闹哄哄中,一直沉默的阿楚忽然打了个响指。

她的动作不大,但带着一种奇特的吸引力。

“铁蛋,上背景音乐!”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慵懒的御姐腔,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戏谑和跃跃欲试的兴奋:“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没点bGm怎么行?”

铁蛋咧嘴一笑:“好嘞老板娘!来点带劲的!”

他手指在手腕装置上一点。

没有预想中的慷慨激昂交响乐或电子混音,一首极其魔性、节奏欢快到欠揍的《最炫民族风》(纯乐器remix版,加了电子鼓点和唢呐采样)瞬间充满了整个同福客栈!

喜庆的旋律和沉重的危机氛围形成诡异反差。

所有人都僵住了。

佟湘玉掏耳朵的动作卡在半空。

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指僵在身前。

吕秀才的“君子”后面直接忘了词。

李大嘴手里的黄瓜盆差点脱手。

正在吹唢呐壮胆的燕小六直接走音了:“哔……噗!”

他放下唢呐,一脸茫然。

就连准备慷慨赴死的张弛都愣住了,那张饱经风霜的严肃脸上露出了“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个世界怎么了”的终极困惑表情。

只有阿楚对着镜头,做了个俏皮的wink:“宝宝们,看到了吧?这叫‘危机对冲’。紧张的时候,就需要一点反骨的音乐来对冲肾上腺素!”

她顺手理了理自己额前并不凌乱的发丝,然后叉腰看着张弛,换上一副大姐头的架势:“大叔,三百两银子嘛,可以记账。至于你这条命和那个什么佣兵团的臭钱比起来……不值钱!”

她摆摆手,“安心在这儿住下。咱们晏大骚话王别的本事没有,歪点子贼多。咱们一起把这盘棋搅浑!”

晏辰配合地甩了甩他的刘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上前一步,站到张弛旁边,还故意撞了撞对方结实的胳膊(张弛被撞得身体晃了一下,表情愈发茫然):“阿楚说得对!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他们玩儿阴的,我们就玩点更邪乎的!不就是个小小的荆棘十字佣兵团吗?敢追杀到我们同福客栈头上了?当咱们家龙大侠的机关是纸糊的?当铁蛋傻妞的黑科技是过家家?当小郭的排山倒海是广播体操?当莫小盟主一身深不可测的内力是用来拍核桃的?笑话!”

他猛地一指那漂浮在半空、密密麻麻滚动着【支援大叔!干翻荆棘十字!】【同福战队出动!】【大叔留下!我们挺你!】的全息弹幕墙,振臂一呼(模仿着某位伟人的经典动作):“老铁们!家人们!宝宝们!是时候团结起来了!让我们用——弹幕护体!!!”

“噗……咳咳咳……”祝无双第一个没憋住笑喷了。

郭芙蓉叉着腰哈哈大笑:“哎哟喂晏辰!你这张嘴啊!‘弹幕护体’?你想笑死老娘啊?”

白敬琪更是捧腹大笑,完全忘了自己刚经历生死瞬间:“哗擦!晏辰哥!你这比我还骚啊!哈哈哈!”

紧张凝重的气氛,被晏辰这一番极其骚气、又极其不要脸、带着莫名煽动力的宣言,还有那魔性的《最炫民族风》bGm冲得七零八落。

张弛看着眼前这混乱又热闹、严肃又荒诞的一幕,看着那些不认识的人喊着要“护体”、“挺你”,看着他曾发誓用生命守护的同胞(至少在他那个世界是同胞)毫无保留的相信和……诡异的幽默感,他心中那份赴死的决绝、背负的冤屈与愤怒,竟像被温水泡开了一样,一点点松动、消融。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表情十分滑稽。

最终,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片充满烟火气、充满混乱、也充满温暖(虽然这温暖形式很诡异)的空气吸进肺腑深处。

他不再看那虚幻的弹幕墙,目光如炬地扫过晏辰、阿楚、龙傲天、莫小贝、铁蛋、傻妞……最终定格在佟湘玉身上,再次极其认真地鞠了一躬:“掌柜的……还有诸位……大恩不言谢!我张弛这条命,今天起,就交予同福客栈了!三百两……张弛必定双倍奉还!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他说的是“交予同福客栈”,而非“欠一条命”。

这一刻,这历经沙场、铁血与背叛的军人,真正开始融入这个魔幻又温暖的奇异家园。

佟湘玉眨眨眼,眼珠飞快地转了转,伸出三根手指在张弛面前晃了晃:“双倍?六百两?额滴神呀……成交!那啥……大嘴!快!给这位军……呃,张壮士收拾个上房!”

她拍板的速度快得惊人,“再上盘好菜!先让人家把肚子填饱!”

【哈哈哈哈!佟掌柜的商业敏锐力mAx!】

【大叔被收编了!同福保安大队新成员!】

【坐等张弛大叔怎么带队友反杀!】

【所以……真相到底怎么揭开?佣兵团还会来吗?】

张弛就这么以“六百两白银”的代价(外加提供“弹幕护体”服务费),暂时在同福客栈安顿下来。

日子并未就此平静。

龙傲天开始了他的工作。

他没日没夜地拆解分析那枚狙击弹头,粤语夹杂着官话的咒骂和赞叹不断从他那个堆满各种木头、金属、电路板的“实验室”(其实就是后院一个临时搭的棚子)里传出:“叼!仲有纳米蚀刻?咁巴闭?”“哇!层油膜居然系活性生物涂层?会变色的?仲识得吸波?搞到我个头大咗三圈!”

他捣鼓着他那些精巧繁复的木质机关——能追踪气味的鹰隼、能干扰电波的木蝉、能发出次声波威慑的小蟾蜍……这些纯天然的“科技”与现代科技的碰撞,总能产生奇妙的效果。

莫小贝的指力成了最好的能量模拟器。

她用手指模仿弹头的射速、轨迹、能量震荡模式,一遍遍地在后院用各种石头、木头甚至水柱试验弹头被湮灭瞬间的物理状态变化,试图找出规律和破解之道。

铁蛋和傻妞开始扫描张弛那张被汗水浸透的假调令。

纸张的成分、油墨的年代(张弛那个年代特有的军用油墨)、印刷的版式、印章的每一个细微特征……他们的数据库覆盖了海量的历史资料,一点点比对分析。

同时,他们也将弹头和荆棘十字佣兵团的情报打包加密,通过傻妞那个理论上能突破时空屏障、但具体咋操作大家也没搞太懂的内部通讯网络(有点玄学),以“异时空冒险日志:遭遇星际走私犯(暂命名)并缴获非法武器”的荒诞标题发送了出去。

阿楚的解释是:“为了不引起平行宇宙时间管理局的注意嘛,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张弛对此表示……虽然不是很理解,但觉得你们高科技世界真会玩。

最积极的反而是白敬琪。

他现在简直成了张弛的跟屁虫,一得空就磨着张弛:“大叔大叔!小爷我能摸摸你的枪吗?就摸一下!保证不动扳机!哗擦!大叔!你给说说呗?这枪最远能干多远?上次那枪手用的啥枪啊?有我爹的葵花点穴手快不?”

张弛起初板着脸不理他,可经不住这小鬼死缠烂打,看着他眼巴巴崇拜的样子,偶尔也会被他那中二的“哗擦”逗乐。

一天午后,阳光正好,在反复确认安全后,张弛在后院角落给白敬琪现场演示了如何快速拆卸、组装那支高精度步枪。

那动作流畅、精准、带着一种残酷的机械美感。

看得白敬琪眼冒金光,佩服得五体投地:“哗擦!太带劲了!大叔,你收我当徒弟吧!我跟你学打枪!保证不给您……不给你丢人!”

张弛看着少年热切的眼神,想起了自己入伍时也是这般年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拍了拍保养得锃亮的枪管,声音低沉:“小子,枪是凶器。它带走的人命,比救下的多得多。我宁愿……你用不到它。”

那一刻,一直嬉皮笑脸的白敬琪竟也沉默了下来。

七日后,龙傲天拿着一片从弹头涂层上刮下的微末样本,冲进大堂时差点撞翻李大嘴端着的菜盘。

“有、有发现!”他护目镜后的眼睛闪着光,把样本放在铁蛋的便携式分析仪上,“呢层膜……遇特定频率声波会变色!同调令印章边缘的荧光反应完全一致!”

铁蛋的分析结果紧随而至:“确认!涂层与印章荧光剂来自同一批次合成原料,且调令纸张纤维中检测到微量佣兵组织特有的神经抑制剂残留——与张弛描述的伏击现场环境吻合!”

张弛猛地攥紧拳头,指骨泛白:“是他!参谋长的副官!上次伏击前,只有他接触过参谋长的印章!”

晏辰突然打了个响指:“有了!咱们演场戏!”

三日后,荆棘十字的“鹰”果然带着增援摸到客栈外围,却一头撞进龙傲天布下的机关阵——木鹰携着浸了迷药的粉末俯冲,木蝉发出干扰电波让他们的通讯失灵,最绝的是莫小贝站在屋顶,指尖轻点便让他们的枪械弹药尽数失效。

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手定住了带头的“鹰”,郭芙蓉的排山倒海掀翻了剩下的佣兵,白敬琪举着左轮吆喝着“缴枪不杀”,倒也像模像样。

被点住穴道的“鹰”还在嘴硬,晏辰却晃了晃手里的全息投影——铁蛋早已黑进佣兵的加密通讯,那段副官与佣兵头目交易的录音,还有假调令的合成证据,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证据确凿,还嘴硬?”阿楚笑着扬了扬下巴,“现在,该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了。”

傻妞指尖划过虚空,一道微光亮起,那些穿着复合装甲的佣兵便在原地消失——据说是被时空管理局的“快递员”接走了。

张弛站在院子里,看着那道消失的微光,突然对着同福众人深深鞠躬。

佟湘玉忙着数龙傲天从佣兵身上搜出的银子,头也不抬:“哎哎哎,六百两记得补上啊!”

白敬琪凑过来:“大叔,这下你清白了,能教我打枪了吧?”

张弛看着眼前这鲜活的一切,忽然笑了,是那种卸下千斤重担的释然:“教你可以,但得先学佟掌柜的算盘——知道子弹有多金贵,才知道和平多值钱。”

夕阳透过客栈的窗棂,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直播间的弹幕还在刷着热闹的祝福,而同福客栈的故事,又多了一段关于枪炮与江湖、信任与守护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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