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狼部首领阿史那·铁木尔带人强闯地牢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在王庭本已紧绷的空气中炸开!
穆之、阿月、娜依三人几乎同时冲出毡帐,朝着位于王庭深处、由坚固石室改造的地牢方向疾奔。沿途的守卫神色惊惶,显然对气势汹汹的金狼部人马束手无策。
“拦住他们!大汗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闯!”地牢入口处,负责看守的狄戎百夫长带着几名士兵,正奋力抵挡着阿史那·铁木尔带来的七八个彪悍金狼武士。金狼武士个个膀大腰圆,眼神凶悍,显然都是部落里顶尖的好手,百夫长等人被逼得步步后退。
“滚开!”阿史那·铁木尔须发戟张,脸色阴沉,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士兵,“本首领是为大汗分忧!秃鹫那叛贼,谁知道他肚子里藏着多少勾结定南王的腌臜事?万一让他同伙灭了口,你们担待得起吗?让开!”他身后的金狼武士也纷纷拔出兵刃,寒光闪闪,气氛剑拔弩张。
“铁木尔首领!”娜依的声音如同冰锥,穿透混乱。她快步上前,挡在百夫长身前,冷冷地盯着阿史那·铁木尔,“大汗有令,秃鹫由专人看押审讯,任何人不得擅入。首领这是要违抗大汗军令?”她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骨笛上,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阿史那·铁木尔看到娜依,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随即被更深的焦躁取代。“娜依!你少拿大汗压我!我阿史那·铁木尔对大汗的忠心,长生天可鉴!我是怕夜长梦多!让开!”他试图绕过娜依。
就在这时,阿月动了!她身影如同鬼魅,瞬间切入金狼武士与守卫之间,短剑并未出鞘,仅用剑鞘快如闪电般点出!几声闷响,几个试图推搡守卫的金狼武士手腕剧痛,兵器差点脱手!阿月眼神冰冷,肩头印记微微发热,虽未动用新月之力,但那份经过生死磨砺的煞气和精妙的招式,足以震慑这些武士。她冷冷道:“再进一步,视同谋逆!”
穆之也适时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铁木尔首领,关心则乱。秃鹫口供事关重大,大汗自有安排。您若执意闯入,恐有瓜田李下之嫌,更易被定南王利用,离间我狄戎各部。还请首领三思,以大局为重!”他巧妙地扣上了“离间”和“大局”的帽子。
阿史那·铁木尔脸色变幻,看着娜依的威慑、阿月的强势、穆之的机锋,再看看自己手下被震慑住的模样,知道今日硬闯已无可能。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好!好!你们等着!若是秃鹫出了事,我看你们如何向大汗交代!”说罢,愤然转身,带着金狼武士悻悻离去。
看着金狼部的人走远,娜依立刻对百夫长下令:“加派人手!地牢入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没有大汗或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包括各部首领!”她又转向穆之,“穆先生,阿月,随我进去看看!秃鹫绝不能出事!”
地牢内阴暗潮湿,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最深处的石室里,秃鹫被粗大的铁链锁在石壁上,浑身是伤,气息奄奄,但显然还活着。看到娜依等人进来,他那双凶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嘲弄和绝望。
“秃鹫,定南王给了你什么承诺?他在王庭内部还有哪些暗桩?说出来,或许能换你一个痛快。”娜依走到他面前,声音冰冷。
秃鹫咧开满是血沫的嘴,发出嗬嗬的怪笑:“暗桩?嘿嘿...你们...永远也猜不到...金狼...嘿嘿...”他语焉不详,眼神却诡异地瞟向门口的方向。
穆之眉头紧锁,秃鹫的反应很奇怪。他似乎在暗示什么,又像是在拖延时间?他仔细观察着秃鹫的神情和石室的环境。
“小心!”阿月突然厉喝一声!她敏锐地感知到一股极其细微的破空声从石室角落的阴影中袭来!目标直指秃鹫的咽喉!
阿月想也不想,短剑瞬间出鞘,新月之力下意识地引动一丝,剑光如电,精准地劈向那道几乎看不见的寒芒!
“叮!”
一声轻响,一枚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被短剑击飞,钉在石壁上!
“有刺客!”娜依反应极快,骨笛瞬间置于唇边,一声尖锐急促的音波猛地扩散开来,直刺角落阴影!
“呃!”一声闷哼传来,一道黑影如同受惊的壁虎,从阴影中狼狈窜出!此人身材矮小,穿着与地牢守卫相似的皮甲,但动作诡异迅捷,显然精通潜行暗杀!他见行迹败露,毫不犹豫地反手掷出几枚毒蒺藜,阻住娜依和阿月的追击,身形一晃,就要扑向通风口!
“哪里走!”阿月岂能让他逃脱!肩头印记银光一闪,速度暴增,瞬间截住刺客去路,短剑化作一片寒光将其笼罩!那刺客身手不凡,手中一把淬毒匕首舞得密不透风,竟与阿月缠斗在一起,一时间难分胜负。
就在这混乱之际,一直沉默的穆之却猛地扑向秃鹫!
“嗬...金狼...纹身...”秃鹫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诡异的光彩,死死盯着穆之,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几个字,随即头一歪,嘴角溢出大量黑血——他竟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毒囊!自尽了!
“纹身?!”穆之心中剧震!秃鹫临死前的话和眼神...他猛地想起阿史那·铁木尔闯地牢时,推开守卫时衣袖翻卷,露出的手腕上,似乎有一道模糊的、类似狼头的青色旧疤痕?难道...那不是疤痕,而是被刻意掩盖的纹身?金狼部的狼图腾?!
就在穆之分心的刹那,与阿月缠斗的刺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拼着硬挨阿月一剑,猛地将一枚圆球砸在地上!
“噗!”
浓密刺鼻的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石室!视线被完全遮蔽!
“咳咳!小心毒烟!”娜依大喊。
阿月屏住呼吸,短剑护住周身,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烟雾中,只听到通风口方向传来轻微的窸窣声,随即消失不见。
烟雾散去,石室内只剩下穆之、阿月、娜依和秃鹫逐渐冰冷的尸体。那刺客,已然遁走无踪。
“该死!”娜依脸色铁青,检查着秃鹫的尸体,“毒囊...灭口!好快的手段!”
穆之看着秃鹫死不瞑目的样子,又想起他临死前的话和阿史那·铁木尔手腕的“疤痕”,心中疑云密布。金狼部...难道真的与定南王有勾结?那阿史那·铁木尔闯地牢,是真心“审问”,还是想...确认秃鹫是否已经被灭口?
“秃鹫提到了‘金狼纹身’。”穆之沉声道,目光锐利地看向娜依,“铁木尔首领的手腕上...”
娜依瞳孔骤然收缩!显然,她也注意到了那个细节!“此事...非同小可!”她声音凝重,“金狼部实力雄厚,铁木尔更是大汗的叔父辈,若无确凿证据,绝不能轻动!否则,王庭内部必生大乱,正中定南王下怀!”
三人带着沉重的心情和秃鹫的尸体走出地牢。秃鹫的死和刺客的出现,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定南王的手,比他们想象的伸得更长、更毒。
回到议事金帐,阿史那·城和永宁公主早已得知消息,脸色都极其难看。秃鹫的死,让追查定南王内应的线索彻底断了。而金狼部的嫌疑,更如同一根毒刺。
“查!给我彻查!”阿史那·城一拳砸在案几上,怒火中烧,“娜依,此事交给你!秘密进行!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捅刀子!”
“是!”娜依领命,眼神冰冷。
永宁公主坐在一旁,秀眉紧蹙。她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个东西。穆之眼尖,发现那是一个样式古朴、材质温润的玉镯,与她之前佩戴的玉佩风格迥异。
“公主,这玉镯...”穆之试探着问。
永宁公主回过神来,轻叹一声,将玉镯递了过来:“这是方才清理我暂居的寝殿时,在父汗...不,是先汗床头暗格里发现的。旁边还有一封...未写完的血书。”她将一张染着暗褐色血迹的布帛也拿了出来。
穆之接过玉镯和血书。玉镯触手温润,内里仿佛有云絮状的光华流转,给人一种宁静祥和之感。而那血书,字迹扭曲颤抖,显然是阿史那·咄吉在极度虚弱和痛苦中所写:
「...晟逆子...勾结定南王...毒...玉佩...非...祥物...其力...引祸...城...小心...玉镯...乃...阿尔忒弥斯...遗物...可...护...持...寻...乌云...知...黑水...」
血书至此中断,后面似乎还有字,但被大片的血迹彻底覆盖,无法辨认。
“阿尔忒弥斯遗物?”穆之震惊地看着手中的玉镯。乌云萨满也凑了过来,仔细端详玉镯,又感应着其中蕴含的微弱却极其精纯、与阿月同源的气息,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没错!是它!就是它!”乌云激动得声音发颤,“这是真正的阿尔忒弥斯圣物!蕴含着最本源、最温和的新月之力!它不仅能滋养持有者,更能...安抚和引导狂暴的力量!就像...就像为奔涌的江河修筑堤坝!”她猛地看向阿月,“这玉镯,或许能帮你控制体内的力量!延缓甚至...阻止融合的进程!”
阿月看着那温润的玉镯,感受着它散发出的、与颈间破碎玉佩同源却更加浩瀚平和的气息,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然而,喜悦还未蔓延,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连滚爬爬地冲入金帐,声音带着无尽的惊恐:
“报——!定南王大军异动!铁鹞子倾巢而出!步卒方阵全部压上!还有...还有攻城塔!巨型攻城塔!他们...他们要发动总攻了!”
帐内瞬间死寂!
定南王的总攻,竟然在秃鹫刚死、内奸未明、玉镯之谜初现的时刻,猝然降临!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被彻底撕碎!
阿史那·城猛地站起,眼中燃烧着决死的战意:“敲响战鼓!传令各部!准备迎战!王庭存亡,在此一举!”
战鼓声如同垂死的巨兽发出的最后悲鸣,瞬间响彻整个王庭!刚刚获得一丝喘息的人们,再次被推入了血与火的深渊!
阿月握紧了手中的短剑,目光扫过那温润的玉镯,又看向帐外席卷而来的战争阴云。体内的力量在战鼓的刺激下蠢蠢欲动,而这一次,她手中多了一件可以倚仗的圣物。但决战,才刚刚开始。内奸的阴影,定南王的杀招,以及她自身岌岌可危的意识,都在这场最终的血战中,纠缠成一张致命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