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木雪那句“此乃我樱木家世代守护、引以为耻的绝密!”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穿了厢房内绝望的沉寂。
东野稷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一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千钧之力:“雪姬!你确定?知道此毒存在的,只有樱木家内部之人?”
樱木雪清冷的眸子里寒光闪烁,她缓缓点头,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和冰冷的确定:“‘长生引’及其异变后的‘夜樱紫’,是我族最大的禁忌与耻辱。自其异变之日起,所有相关记录皆被列为最高机密,封存于家族禁地,仅有历代家主和核心长老知晓其存在!对外,此毒从未现世,也绝无泄露可能!” 她目光扫过床上濒死的弥斯和穆之,眼中痛楚更甚,“能如此精准地调配、使用‘夜樱紫’,甚至……拥有如此精密的注射器具……” 她的目光落在“隼”带回的那支金属注射器上,“那个戴着面具、研究此毒的人……他绝非外人!”
“隼”立刻补充道:“那人面具银灰,眼部是黑色晶片,额角有蛇形符号!身手诡异,冷静如同寒冰!”
“蛇形符号……” 樱木雪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她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但那瞬间的失态没有逃过东野稷的眼睛。
“雪姬?” 东野稷沉声追问。
樱木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雪般的决绝和沉重的悲哀:“那符号……是我樱木家‘隐研堂’的标记!‘隐研堂’……是家族内部一个极其隐秘的分支,百年前因执着于禁忌研究而被取缔……但看来,他们从未真正消失!甚至……还在秘密进行着‘长生引’的研究!” 她看向穆之和弥斯,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他们……成了‘隐研堂’的……实验品!”
真相如同最黑暗的潮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婉儿捂着嘴,泪水无声滑落,看着穆之手臂上那不断蔓延的深紫淤痕,心如刀绞。原来师兄和弥斯遭受的,不仅是岛津忠信的囚禁与伤害,更是樱木家族内部那扭曲、疯狂的“长生”野心的牺牲品!
“稷君!” 樱木雪猛地看向东野稷,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没时间追查叛徒了!当务之急是救人!我带来的秘典残卷中,记载了一种名为‘逆阳引’的针法,配合特制的‘火髓丹’,或许能强行激发他们体内残存的阳气,暂时抵御寒毒侵蚀,争取时间!但此法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便是阳气焚身而亡!而且……需要至阳之物作为药引!”
“至阳之物?” 东野稷立刻追问。
“百年份以上的赤阳参!或……蕴含至阳火气的异兽心头精血!前者尚可重金求购,后者……几乎只存于传说!” 樱木雪语速飞快,“我已命人飞马传讯京都,动用樱木家所有力量搜寻赤阳参!但远水难救近火!他们……恐怕等不到参来!”
她指向穆之:“这位公子新中剧毒,寒毒虽猛,但尚未完全冻结心脉,或许……或许能承受‘逆阳引’!至于这位弥斯姑娘……” 她看向弥斯那青灰死寂的脸色,眼中充满不忍,“她寒毒早已深入骨髓脏腑,生机几近断绝……强行施针,十死无生!只能……先用金针和药物,竭尽全力护住她最后一丝心脉,延缓生机流逝,等待赤阳参的消息!”
“不!让我试!” 穆之不知何时强撑着睁开眼,声音虚弱却无比坚定。他感到左半边身体冰冷僵硬,心脏如同被冰锥穿刺,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弥斯那双被紫雾笼罩的痛苦眼眸,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灵魂深处。“雪姬大人……请……请用我试针!若此法有效……再……再救弥斯!”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婉儿死死按住。
“师兄!不行!太危险了!” 婉儿哭喊着。
“穆之!” 东野稷也皱眉。
樱木雪看着穆之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沉默了片刻,清冷的声音响起:“你确定?‘逆阳引’如同引火焚身,痛苦远超你现在承受的百倍!而且,即便成功,也只是争取时间,并非解毒!若失败……”
“我……确定!” 穆之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为弥斯……争取……时间!请……雪姬大人……施针!”
樱木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冰雪般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动容。她不再犹豫,转向东野稷:“稷君,立刻准备!我需要最安静的环境,滚沸的药汤,大量烈酒!婉儿姑娘,你通药理,协助我调配‘火髓丹’的辅药!快!”
命令下达,整个东野别院如同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无关人等被清出厢房,只留下樱木雪、婉儿、东野稷和两名经验最丰富、心理素质最强的老医者辅助。滚烫的药汤被端入,浓烈的酒香弥漫开来。
穆之被扶坐起来,赤裸上身。左臂至左胸那深紫色的淤痕触目惊心,皮肤冰冷如铁石。樱木雪洗净双手,取出一个古朴的檀木针盒,里面是长短不一、细如牛毛的金针和几根造型奇特的赤红色长针。她眼神专注,再无一丝杂念,仿佛与手中的针融为一体。
“穆之公子,忍住!” 樱木雪低喝一声,手指快如闪电!
嗤嗤嗤!
数根金针精准无比地刺入穆之胸口几处大穴,针尾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紧接着,她拿起那赤红色的长针,在滚沸的药汤和烈酒中迅速淬过,针尖瞬间变得赤红滚烫!
“逆阳引!起!” 樱木雪清叱一声,手腕一抖,赤红的长针带着灼热的气息,猛地刺入穆之心口膻中穴!
“呃啊——!” 穆之的身体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灼热的气流瞬间从针尖炸开,疯狂涌入他冰冷僵硬的经脉!这股灼热与体内肆虐的寒毒如同水火相遇,在他体内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
剧痛!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穆之!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赤红滚烫,汗水如同溪流般涌出,瞬间又被蒸发!左臂那深紫色的淤痕在狂暴的阳气冲击下,剧烈地扭曲、翻腾,颜色似乎变得更深,范围却暂时停止了扩散!
“锁住他!别让他咬到舌头!” 樱木雪声音冷静如冰,手中动作不停,又是数根赤红长针闪电般刺入穆之后背督脉要穴!
两名强壮的医者死死按住穆之剧烈挣扎的身体。婉儿流着泪,将一块软木塞进穆之口中。东野稷站在一旁,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看着穆之在非人的痛苦中挣扎,眼神凝重如铁。
厢房内,只有穆之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金针的嗡鸣以及药汤翻滚的声音。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樱木雪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精神高度集中,纤细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不断调整着金针的深浅和角度,引导着那股狂暴的阳气在穆之濒临崩溃的经脉中艰难穿行,与寒毒对抗。
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穆之的嘶吼渐渐变成了无意识的呜咽,赤红的皮肤下,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身体时而滚烫如火炭,时而又透出刺骨的寒气,在冰与火的炼狱中反复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樱木雪终于停下了手。她脸色苍白,气息微乱,显然消耗巨大。她迅速拔除穆之身上所有的赤红长针,只留下几根金针稳固效果。
穆之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床上,浑身被汗水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他左臂至左胸的深紫色淤痕依旧狰狞,但颜色似乎稍微黯淡了一丝,最重要的是,那令人绝望的冰冷僵硬感似乎……**减弱了一分**?蔓延的趋势被强行遏制住了!
“成……成功了?” 婉儿声音颤抖,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
樱木雪长长舒了一口气,抹去额角的汗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暂时……遏制住了寒毒蔓延的速度。‘逆阳引’激发了他残存的阳气,暂时抵住了寒毒侵蚀心脉。但这只是饮鸩止渴!他的身体如同被点燃的火炉,阳气消耗极大,最多……只能支撑三天!三天之内,若没有赤阳参或真正的解药……”
她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穆之用非人的痛苦和透支生命为代价,为弥斯、也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后三天的时间!
樱木雪的目光转向旁边床榻上依旧毫无声息、如同冰雕般的弥斯。她走到弥斯身边,再次仔细探查,眉头紧锁。弥斯的情况比穆之更糟,寒毒已深入膏肓,生机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婉儿姑娘,用‘九阳续命散’调和参汤,每隔一个时辰,以金针渡穴之法,为她灌入一丝药力,务必吊住她最后一线心脉!” 樱木雪迅速写下药方和针法交给婉儿,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的时间……比穆之更少!赤阳参……必须尽快找到!”
交代完毕,樱木雪不再看任何人,她走到房间角落一张临时搬来的书案前。书案上,摊开着几本极其古旧、散发着岁月气息的卷册——正是她带来的樱木家秘典残卷。她拿起那支鬼面人留下的、残留着深紫色“夜樱紫”的注射器,眼神冰冷如刀。
“稷君,” 她没有回头,声音清冷而决绝,“给我一间绝对安静的房间。我要……研究这毒,还有‘隐研堂’可能留下的线索!赤阳参是希望之一,但并非唯一!我要在这三天内,从这毒本身和家族秘典中,找到另一条生路!”
她的目光落在秘典残卷上那些晦涩的古文和残缺的图谱上,又落在注射器那深紫色的液体上。樱木家的耻辱,族人的背叛,两条无辜的生命……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她冰雪般的肩头。
东野稷看着樱木雪专注而孤绝的背影,眼中情绪复杂翻涌。他沉声下令:“为雪姬大人准备静室!任何人不得打扰!动用东野家所有情报网,不计代价,搜寻百年赤阳参!范围……扩大到整个东岛及周边海域!活要见参,死……也要见到参的消息!” 他的目光扫过床上昏迷的穆之和弥斯,最后落在窗外渐渐亮起的血色天空上。
三天!这是生命与死神赛跑的最后时限!希望,如同冰原上微弱的火种,在樱木雪的指尖和那遥远的赤阳参上,艰难地摇曳着。而阴影中,那个戴着银灰色面具、额有蛇纹的鬼面人,以及他背后的“隐研堂”和岛津忠信,如同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亮出致命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