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的风带着点土腥气,吹得老槐树的枝桠晃了晃,枝上的芽苞鼓得更圆了,像揣了颗小太阳。棋馆的门槛上,昨夜还结着的薄冰,此刻化成了水,顺着缝往土里渗,滋得青石板下的灵脉轻轻打了个哈欠。
林默蹲在老槐树下,指尖碰了碰刚冒头的草芽,芽尖泛着点极淡的金,是熔金砂的气混着灵脉的绿,缠成了根细如发丝的线。沈清和的铜罗盘放在旁边,指针不再打转,稳稳地指着草芽,盘沿的冰碴子全化了,露出层温润的光,像被什么气养过。
“祖师,您看这草芽!”沈清和举着《守棋录》,书页上的灵草图谱正自动更新,新添的草芽画像旁写着“立春生,道印醒”,字迹旁边画着枚模糊的印影,竟与林默指尖的纹路有几分像,“书上说这是‘道印草’,只有靠近蕴含大道印记的人,才会长出这种金绿相间的芽!”
周明轩背着书包跑过来,书包上还沾着点春泥:“林爷爷,王阿婆的孙子今天上学,路过老槐树,被这草芽绊了一下,摔在灵脉水洼里,起来后竟能背出昨天教的《三字经》了!王阿婆说这是‘开智’了!”
云游子刚从外面打坐回来,道袍上沾着点露水,眼里带着兴奋:“先生!弟子刚才在三界桥打坐,竟感应到灵脉的气往您这边聚,像百川归海!弟子的炼气三层,昨夜终于突破了,全靠您这老街的灵气滋养!”他从布包里掏出块玉佩,是用青云山的“醒石”磨的,此刻正泛着淡淡的光,“这石能映道印,刚才对着老槐树照了照,竟映出个‘和’字,跟您棋盘上的气一模一样!”
赵淑兰端来刚蒸的春饼,饼里卷着新摘的荠菜,咬一口,满嘴都是清鲜味:“立春得吃点鲜的,给道印草也沾沾气。”她往草芽旁放了点饼屑,嫩芽竟轻轻晃了晃,像在点头道谢。
林默的济灵珠突然在掌心发烫,绿纹里,道印草的金绿细线正往他指尖钻,顺着血脉往心口流,像条温柔的小蛇,钻到心脉处就停住了,在那里轻轻搏动,与他的心跳渐渐合拍。
“嗡——”老槐树突然轻轻摇晃,枝桠上的芽苞“啪”地裂开,冒出嫩绿色的叶尖,叶尖上竟顶着点金光,像被道印草的气染过。地下的灵脉发出满足的轻响,顺着青石板的缝往上冒,在棋馆门口凝成个小小的光团,团里隐约有枚玉印的影子,印上刻着个模糊的“和”字,正是云游子玉佩里映出的模样。
“是道印显形了!”沈清和的《守棋录》突然自动翻开,书页无风自扬,最后停在一页空白处,一枚清晰的“和”字印影缓缓浮现,笔画里缠着绿、金、蓝三色光,与镇灵鼎的双珠、熔金砂、青丘水纹石的气一一对应,“书上说‘立春道印醒,三界气相通’,这是大好事!”
光团里的玉印影子越来越清晰,突然化作道流光,钻进林默的眉心。他只觉得一股温润的气在脑海里炸开,无数细碎的画面闪过——云海中的棋盘,发光的棋子,还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对着他微微颔首,像在说“时候快到了”。
“先生!”云游子慌忙扶住他,见林默眉心泛着淡淡的光,眼里的敬畏变成了震撼,“您……您的道印觉醒了!这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境界,您竟在无意间达成了!”
林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世界似乎有了点不同——能“看”到灵脉在地下流淌,像条发光的河;能“听”到道印草在轻轻呼吸,像个熟睡的婴孩;甚至能“闻”到云游子道袍上的灵气,带着青云山特有的松木香。
“只是多了点感应。”林默笑了笑,指尖碰了碰道印草,嫩芽上的金光更亮了,“没什么特别的。”
但他心里清楚,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枚“和”字道印,像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深处的一扇门,虽然门后还是模糊的,但至少,他知道了门的方向。
立春的阳光越来越暖,道印草的嫩芽在风中轻轻摇晃,金绿相间的线顺着灵脉往远处蔓延,像在给三界的灵脉系上一条温柔的绳。林默望着远处的三界桥,那里的水精正对着老街的方向挥手,蓝光闪闪;昆仑的护灵灯小兽顺着光带往这边望,绿光盈盈。
他知道,随着道印的觉醒,老街的平静或许真的要被打破了。但这一次,他不再是茫然的局外人,而是握着棋子的对弈者,无论接下来的棋路走向何方,他都能凭着这颗“和”心,落好每一步。
云游子捧着醒石玉佩,看着上面清晰的“和”字印,突然对着林默深深一揖:“弟子愿随先生左右,见证道印圆满之日。”
林默没拒绝,只是将那枚泛光的白子放在棋盘的天元位。棋子落定的瞬间,道印草的嫩芽突然拔高半寸,像在回应这无声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