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晴的血滴落在祭坛上,没有渗入石缝,而是悬停在半空,像一颗浑圆的红宝石。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所有血珠连成串,在月光下形成诡异的血月图腾。小狐狸——不,记忆守护者的鳞片突然全部竖起,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不!\"雾歌的尖叫撕破夜空。她灰绿的身体开始崩解,黑色根须从七窍中钻出,\"你不能唤醒它!\"
艾伦的木质化躯干已经蔓延到胸口。他透过地脉看到惊人一幕:整个森林的地下根系正在渗出琥珀色液体,那不是树汁,而是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血液。最深的根系缠绕着一具水晶棺椁,里面躺着个与温晴一模一样的人,胸口插着半截独角兽角。
\"原来这就是轮回的锚点...\"艾伦想说话,但嘴唇已经变成硬木。他的意识却异常清晰,能感知到每棵树的痛苦。腐化符阵在他脑中完整显现——那是个首尾相衔的巨蛇图案,而琥珀湖正是蛇眼所在。
温晴突然双膝跪地。她的血在月光中蒸发成红雾,雾里浮现出所有轮回的片段。最令她震惊的是,每次轮回的终点都定格在同一个画面:某个\"温晴\"将柳叶刀刺入水晶棺中自己的胸口。
记忆守护者跃入血雾,鳞片上的名字开始融化重组。它发出空灵的回响:\"名讳是锁,鲜血是钥。要终结轮回,必须...\"
雾歌的根须突然刺穿血雾。她腐烂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笑意:\"杀了她有什么用?我试过三百零七次!每次死亡只会让腐化更深!\"她猛地扯开胸口,露出里面跳动的水晶碎片,\"真正的解药是——\"
一道月光如利剑劈下。风语者雾歌的身体碎成万千光点,每个光点里都站着个穿柳条斗篷的身影。温晴突然明白:那些全是轮回中牺牲的\"温晴\",她们共同构成了腐化的牢笼。
血月完全显现时,整个森林响起婴儿啼哭般的风声。艾伦发现自己能动了——木质化正在神奇地消退,但右手的知觉在迅速消失。他跌跌撞撞扑向祭坛,看到温晴正用柳叶刀划开自己的手掌。
\"不是杀她。\"温晴将血淋淋的手按在祭坛中央,\"是成为她。\"
鲜血触石的刹那,水晶棺椁从湖底升起。棺中的\"温晴\"突然睁开眼睛,那里面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星云。三个\"温晴\"——祭坛前的晨星、腐化的雾歌、棺中的永夜——同时开口:
\"我愿承担所有轮回的痛苦。\"
血月突然迸发强光。艾伦最后的视觉画面,是三个身影在光中融合,而小狐狸化作流光钻入那具躯体。当光芒消退时,站在祭坛上的只有一个人:她的左眼是风语者的银瞳,右眼是记忆守护者的鳞片瞳孔,发梢一半是柳枝一半是水晶鳞片。
森林的地鸣停止了。腐化的根系像退潮般收缩回湖中,带走了艾伦右手的木质化,也带走了他对地脉的感知力。当他颤抖着摸向胸口时,发现银徽章的金色液体已全部消失。
新生的风语者——或许该叫她真正的温晴——俯身拾起一片柳絮。那上面写着最古老的森林文字,艾伦突然发现自己能读懂了:
\"轮回终结于接纳所有阴影。\"
黎明来临时,琥珀湖恢复了原本的清澈。没有记忆球,没有腐化根系,只有岸边新生的柳树轻轻摇曳。温晴的发梢恢复了人类模样,唯有指尖偶尔闪过鳞片的光泽。
\"回家吧。\"她指向东方,那里出现了一条铺满晨露的小径,\"风已经修正了轨迹。\"
艾伦想问很多事:关于轮回的真相,关于那些被吞噬的记忆,关于他右手偶尔还会出现的木质纹路。但最终他只是默默跟上脚步,就像第一次遇见风语者时那样。
在他们身后,柳树的影子突然多出一个——那是个穿苔藓斗篷的模糊身影,手里捧着颗发光的种子。当艾伦回头时,影子已经消散,只有风掠过湖面的涟漪,像一声轻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