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沐瑶。”
混沌感与失重感，如潮水般从苏沐瑶的身体里退去。
苏沐瑶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她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但之前那种被腐蚀的恐怖景象已经消失不见，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幻境？
她转过头，看到白羽就站在她身边，脸上也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后怕。
“白羽，刚刚……刚刚那个是……”苏沐瑶心有余悸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刚刚那个应该就是‘幻境之雾’模拟出来的外神战场……有一说一，确实挺吓人的，以你灵启境的实力一瞬间就会被腐化成为新的外神仆从……”
白羽的声音依旧沉稳，他朝苏沐瑶伸出了手，脸上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微笑，“不过没关系，来，挽住我的手。”
苏沐瑶闻言，心中一暖。
是啊，白羽还在，没什么好怕的。
她习惯性地伸出手，挽向白羽的手臂。
然而，指尖传来的触感，却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那不是人类手臂应有的温热与坚实，而是一种……滑腻、冰冷、还在微微蠕动的触感！
她骇然低头，只见自己挽住的，根本不是白羽的手臂，而是一条布满了粘液与细密鳞片的、诡谲的灰黑色触手！
而那只“手”的末端，甚至还裂开了一道缝隙，形成了一张布满利齿的小嘴，正在对着她，露出一个无比狰狞的笑容！
“啊！”
苏沐瑶尖叫一声，猛地抽回手，体内的庚金之气在一瞬间爆发，凝成一道锋锐无匹的金色气刃，就要朝着眼前的“白羽”狠狠斩下！
可当她的目光，对上白羽那张熟悉的、带着关切微笑的脸时，她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陷入了片刻的失神与迟疑。
就是这刹那的犹豫，成为了致命的破绽。
“沐瑶，你怎么了？”
“是哪里不舒服吗？”
“来，让我好好检查一下……”
眼前的“白羽”，他的脑袋，忽然像是细胞分裂一般，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
转眼之间，几十个、几百个一模一样的白羽的脑袋，从他的脖子上生长出来，像一棵挂满了人头的恐怖之树。
所有的脑袋，都在用同一种关切的语调，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那声音层层叠叠，汇聚成一股足以撕裂灵魂的魔音，贯入苏沐瑶的脑海！
在她精神防线彻底崩溃的瞬间，无数条触手从“白羽”的身体里爆射而出，再一次，将她的胸膛，贯穿得千疮百孔。
……
当意识重新汇聚，苏沐瑶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少年，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白羽正关切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后怕。
然后，他说出了那句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话。
“小心，沐瑶。”
不……
不要……
苏沐瑶的瞳孔，在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绝望，如同无尽的深海，将她彻底吞没。
……
“呼——”
仿佛有一阵无形的风吹过，房间内那股紫黑色的雾气，如同退潮般，迅速倒卷而回，重新没入了那个小小的水晶瓶中。
房间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与不详气息，瞬间烟消云散。
一切，都结束了。
“啊——！”
苏沐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窜出，同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掌推在一旁的白羽胸口。
“别过来！你到底是谁！！”
她满脸惊恐，双臂抱在胸前，蜷缩在墙角，看着白羽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与恐惧，仿佛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白羽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撞到桌角，脸上写满了大写的懵逼。
不只是自己撞了一下，他发现苏沐瑶刚才好像动用了些许庚金之气，直接给他衣服划拉出好几道口子。
我去，你推我可以，但你别撕我衣服啊！
这可花了好几十联邦币呢！
他开启【破妄之眼】扫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目标：苏沐瑶】
【状态：精神冲击后遗症（重度），现实认知障碍，伴有轻微被迫害妄想……】
好家伙！
白羽看得哭笑不得。
这还仅仅是孟璃姐用本源之力模拟出来的幻境战场，就把一个心境坚毅的兽娘吓成了这样，让她疑神疑鬼，连最信赖的自己都不认了。
他以前就听说，那些真正从外神战场前线回来的御兽师和兽娘，有不少都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现在想想也情有可原，在这种地方，任何你信赖的战友、亲人，甚至是你自己，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变成最致命的敌人。
更重要的是——正如在人类联邦中死亡不是终点那样，在外神战场上即便身死，也可能置身下一次死亡轮回！
当周围信赖的一切皆不可信，被这么日复一日地折磨，精神确实太容易出问题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幻境之雾”的效果也确实是有点离谱，竟然能将那种绝望的轮回模拟到这种程度。
说实话，刚才有好几个瞬间，连他自己都感觉有点心悸。
孟璃姐要是不当兽娘，去开个鬼屋，怕是能把人活活吓死，绝对是全球顶尖水平，还当什么联邦鹰犬啊。
看着墙角里瑟瑟发抖，还在用一种“你不要过来啊”的眼神警惕着自己的苏沐瑶，白羽叹了口气。
看来，得用点独门秘技了。
他无视了苏沐瑶戒备的目光，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苏沐瑶的声音都在发颤。
白羽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
苏沐瑶吓得闭上了眼睛，体内的庚金之气已经蓄势待发。
然而，预想中的触手穿心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额头上“咚”的一声脆响，以及一阵清脆的疼痛。
“嗷！”
苏沐瑶痛得叫唤一声，捂着额头睁开了眼。
只见白羽正收回屈起的中指，一脸没好气地看着她：“醒了没？不醒我再给你来一下狠的。”
他指了指桌上那个已经重新塞好瓶塞的水晶瓶：“看看，幻境之雾已经收回来了，戏演完了，大小姐。”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动作，以及额头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感……这一切，都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苏沐瑶呆呆地看着白羽，又看了看那个水晶瓶，脑子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眼前的白羽，不是幻境，不是怪物，是真实的。
“哇——！”
下一秒，苏沐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与恐惧，猛地扑了上去，一把将白羽死死抱住，放声大哭起来。
“白羽你个大坏蛋！呜呜呜……你吓死我了！你在幻境里……你背刺了我好几次！你还变成触手怪，还长了好多脑袋……呜呜呜……”
“有一次你说你知道怎么出去了，拉着我的手在孤儿院里跑来跑去，说这样就能逃出去。我跟着你跑了好久好久，然后你又变成怪物把我给吃了！”
她哭得语无伦次，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把眼泪全都蹭在了白羽的衣服上。
白羽被她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只能无奈地拍着她的后背，哭笑不得地说道：“喂喂喂，讲点道理好不好，梦里的我犯下的锅，还要现实的我来背啊？”
“我不管，就是你的错！现在的你不会也是假的吧！不会马上又要把我给吃了吧！”
白羽扶了下额头。
尼玛。
但凡讲一点道理，也不至于一点都不讲。
白羽真有点想来一波法术反制，控诉自己在梦里被苏沐瑶背刺了多少次。
就刚才那一下，要是苏沐瑶没控制住解放灵兽本体给自己来这么一下，那他整个人怕是都要粉身碎骨。
卧槽！现在自己还得哄伤人凶手，谁来为我花生！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突兀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叩，叩叩。”
紧接着，门外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天真烂漫的童声。
“白羽哥哥，瑶瑶姐姐，院长奶奶让我来叫你们，大家……都等着你们去吃饭呢。”
是小花的声音！
刹那间，白羽和苏沐瑶的身体，同时僵住了。
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再一次根根倒竖！
等等……该不会……‘幻境结束’也只是幻境的一部分吧。
这时，门外的小花没有听到反应，慢慢地推开了门，在一声‘吱呀’以后，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了房间里。
然后，她就看见了满脸委屈的苏沐瑶，和被庚金爪撕开衣衫的白羽。
“咦，沐瑶姐姐，白羽哥哥，你们在玩什么呀？”